正僵持著,向來與安平伯家不對付的王家的大夫人衛氏忽然開口道:“這樁事的確要查清楚才行,方才那婢女行刺之時不是叫喊著要替她家父母兄長報仇嗎。或許這其中有什麼隱情也未可知。”
安平伯夫人雖是內宅婦人,可這麼些年來,安平伯府的陰私事,她大抵還是知道一些的。
故而當下聽衛氏如此說,少不得有些緊張,麵上卻隻流露出憤恨之情怒道:“能有什麼隱情,不過是那賤婢的胡言亂語罷了,隻要曾夫人現下處死了她,這件事我便就此作罷,不再追究。”
今日這麼多世家大族、官宦人家的夫人女郎在場,事情勢必是要傳揚出去的,旁人隻會覺得是周家意圖不軌指使家婢傷害安平伯夫人,安平伯夫人大度隻追究了那婢女的責任,多麼的寬宏大量。
曾夫人思及此,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向端親王妃,言語間亦不肯退讓:“倘若真是我那婢女無故傷人,我自然是要秉公處理取了她的性命向安平伯夫人賠罪的。隻是衛夫人方才也說了,這樁事隻怕另有隱情。還請王妃娘娘讓她分辨一二……”
話音剛落,還不待端親王妃開口做出決斷,卻聽得仆婦通傳道:“端親王、南安王到。”
顧錦棠和秦沅進到梅園時被眼前的場景怔住,倒是忘記回到各家長輩的身邊,此時正現在梅園入口不遠處,幾乎第一時間就見到了行色匆匆的端親王和南安王。
“臣女/婦見過端親王、南安王。”顧錦棠和秦沅異口同聲,朝人屈膝行禮。
宋霆越忽的停下腳步,垂眸端看顧錦棠一眼,見她發間還簪著南珠銀簪,卻是比以前的多了串流蘇墜著,那流蘇微微晃動著,流光溢彩。
再往下便可看到一段雪白的脖頸和好看的鎖骨,宋霆越廣袖之下的手微微握緊,接著極為自然的收回目光。
“顧三娘似乎很喜歡戴南珠銀簪,莫要又不小心掉了才好。”
說話間,端親王已經走到了端親王妃身邊,對著眾人道了句無須多禮。
秦沅隻覺得宋霆越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像極了當初在顧錦棠及笈禮上的模樣,讓人琢磨不透。
而她身側的顧錦棠早已是心跳如擂鼓,隻能儘量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端親王妃那廂同端親王和南安王說明了情況,端親王聞言略看安平伯夫人一眼,又看了看曾夫人,思慮一番後,命人取了塞在環春嘴裡的帕子。
“何人指使你傷害安平伯夫人?”端親王問。
“無人指使。奴婢隻是為了替養父母和兄長報仇。四年前,安平伯不知怎的知曉我養父中有一幅祖傳的名畫,打發人來養父以百兩銀子要買這幅畫,被養父婉言拒絕。此後他家家奴多次上門無果,便開始威脅我父親。養父家雖家道中落,可父親是個有骨氣的,無論如何不肯將曾祖傳下的東西去換銀子,那人便惱了,將養父踹翻在地。這便罷了,不料一個月後,東巷府尹又以匿捐③為名將養父關入大牢,隨後就是屈打成招,強逼著養父變賣家產和那名畫補上稅款,養父將錢補上,卻還是被那狗官判處發配邊疆,養母與養父伉儷情深,自願一同前往,卻因年事已高客死途中。兄長咽不下這口氣跑去安平伯府討要公道,換來的是安平伯府的護衛一頓毒打,兄長自那以後一病不起,不過三個月就抑鬱而終。安平伯府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又豈能咽下那口氣,是以在聽說洛京府尹換了素有青天知府的周大人接任後,我想方設法的法子進入周府為婢,希望尋到機會將此事公之於眾,黃天不負有心人,終是在今年得了夫人青眼成為貼身侍候的婢女,這才有了隨夫人出府來到眾位太太姑娘眼前將此事說出來討公道的機會。
安平伯府,那可是二皇子宋承睿最寵愛的李側妃的母家,此事大抵是太子的手筆,自己若是出手阻撓,豈非壞了太子計劃。
然而近兩年來,手握兵權的宋霆越又與二皇子走的頗近,貿然得罪了他們對自己絕不是什麼好事。
這事怎麼處理都是費力不討好,還是將自己摘出去為妙。
端親王如此思量一番,轉而看向宋霆越道: “五皇弟,本王還有要事處理,你與大理寺卿熟識,這婢女便勞煩皇弟你送去大理寺審理吧。”
宋霆越輕啟薄唇道:“皇兄放心。”
端親王原以為宋霆越會推辭一二,沒曾想他竟是一口應下了。
“如此,有勞五皇弟了。”
出了這樣的事,眾人自然失了賞花興致,已有不少人向端親王妃告辭離去,這其中臉色最難看的當屬安平伯夫人,幾乎是急匆匆地離開端親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宋狗的戲份從這章開始變多
1.鵠,古代對天鵝的叫法
2.鸂鶒,一種紫色的水鳥
3.匿捐,古代對偷稅漏稅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