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棠點頭道聲有,去歲她十四的時候,曾同王家的郎君女郎們去過一回。
“三月的春日宴,三娘你便與二娘同去吧。四娘還小,還是要過兩年去才妥當。”
顧老夫人說完,轉而同顧錦嫿說起話來。
因今日是大年三十,顧家人要在一處用團圓飯,是以祭神、祭祖儀式皆舉行完畢,一大家子人便到正廳去等年夜飯。
正廳置了三張梨花木八仙桌和幾張小圓桌,八仙桌是給府上的大小主子們坐的,另外的小圓桌則是給各位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和婆子坐的。
用過晚膳,又有丫鬟將桌子收拾乾淨,換上美酒和瓜果點心,眾人行起酒令或擊鼓傳花,場麵好不熱鬨。
顧老夫人到底不如年輕人精力旺盛,隻玩上一小會兒便覺得有些體力不濟,叫了二太太、三太太和曾嬤嬤陪她打牙牌。
待到三更,眾人皆有些累了,直到有小廝來報說,很快就要放煙花了,眾人這才精神一些,走到屋外的高台上去看煙花。
五顏六色的煙花於空中接連綻放,繽紛璀璨,絢爛奪目,雖然上一世和在王家的時候每年也都能看到,可好看的事物總是叫人喜歡,顧錦棠也不能免俗。
她喜歡潔白的雪,也喜歡多彩的煙花。
看完煙花,顧錦棠的困意便上來了,坐在圈椅上撐著額頭打哈欠。
顧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皆有誥命在身,因次日還要進宮朝賀,故此並未守歲,各自回屋安歇去了。
顧錦棠獨自一人枯坐了好一會兒,見顧老夫人走後又陸陸續續有人走,便再也支撐不住也跟著走了。
次日清晨,天空又飄起雪來,顧老夫人從宮裡回來,身上又累又乏,隻見了她娘家前來拜年的客人,其餘人等一概不見。
初二至初四,顧錦棠被顧老夫人叫過來一連見了三日的客,初五又隨二太太出府去各處拜年。
一日拜訪三戶人家,顧錦棠著實有些吃不消,酉時回到府上用過晚膳後便歪在炕上閉目養神,絲雨見狀自請念書給她聽。
待胃裡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顧錦棠去泡了一個熱水澡後早早睡下,一夜無夢。
顧錦棠醒來之時,天還未亮,綠醅進來先點了燈,伺候她穿衣洗漱。
今日還要隨三太太出府,有了昨日的經驗,顧錦棠特地叫廚房準備了一些小食,帶上了在馬車上吃。
然而顧錦棠吃過早膳,三太太院裡的丫鬟過來告知她,今日不必出府了,就連壽安堂那邊的丫鬟也來人傳話,說是不用去給顧老夫人請安。
這兩樁事撞在一處,顧錦棠不免就疑惑起來,心說莫不是府上出了什麼當緊的事?
思及此,顧錦棠便讓綠醅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然而府上似乎一切安好,並無甚麼特彆之處;唯獨三房的老爺、太太們都在五更時就被顧老夫人叫去了壽安堂有些可疑,至於到底是為著何事,便無人知曉了。
接下來的兩日,顧府表麵上看似平靜無波,可內裡卻像是一團死水,不管是顧老夫人院裡,還是三房院裡,那些個仆婦們皆是死氣沉沉的。
各房主子們的心情皆是陰晴不定,她們作為下人自然更加不敢多言,幾乎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特彆是顧老夫人,這兩日竟是恨不得吃住都在小佛堂了,每日都要在那裡呆上足足好幾個時辰才肯離開。
顧老夫人和三房的反常舉動讓顧錦棠的心裡越發不安起來,倘若不是顧府出了事,能讓顧老夫人和三房這般的,恐怕也隻有東宮裡頭的那位了。
莫不是東宮裡頭的那位出了什麼事?可若是她出了什麼事,顧老夫人應該會速速進宮去瞧才是,又因何隻在府裡求神拜佛呢?
難道是太子出了什麼事?
顧錦棠著實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想給嚇了一跳,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她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太子是一國儲君,斷不會出什麼事的。
直到幾日後,太子在城外山林之中圍狩白狐墜馬受傷的消息忽然不脛而走,一時之間,滿城風雨,顧府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待過了正月十五上元節,宮裡方傳出太子已無性命之憂的消息,顧老夫人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眾人原本以為聖上會嚴查此事,不曾想,聖上卻隻是想將此事大事化小,不過處置了幾名侍衛後便不了了之。
轉眼到了二月,顧老夫人多次想借進宮探望顧錦姝的機會瞧瞧太子的傷勢如何,可最終卻都隻是石沉大海。
顧錦姝始終都沒能差人送內侍省的進宮帖子出來,饒是顧老夫人有再大的本事,也是無法進到皇宮裡的。
東宮那邊越是如此,顧老夫人的心裡麵就越是覺得不安,倘若太子病情不重,又何須如此拒人於千裡之外,早些告訴世人他的傷勢已無礙顯然更有益於穩定局麵。
顧老夫人所疑惑的,也正是顧錦棠想知道的,大半個月過去,東宮隻放出消息說太子無性命之憂,究竟傷勢如何卻沒人知道,有沒有傷到腿腳更是隻字未提,這一點很難讓人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