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醅接過枇杷送到唇邊,看著她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越發覺得她不像是十五六的年紀,倒像是經曆過不少風雨的成□□人。
五月初八,黃道吉日。
四更剛過,顧府上下便已忙碌起來,大紅的燈籠和綢緞隨處可見,整座府邸燈火通明,小廝仆婦等都著了顏色鮮豔的衣裳,後院源源不斷地有馬車送雞鴨魚鵝、各色瓜果蔬菜進府,闔府上下一派熱鬨非凡的光景。
外頭這般熱鬨,顧錦棠也起了個大早。
因今日是顧清遠大婚的吉日,顧錦棠特意穿了藕粉色的齊胸襦裙,外罩包邊繡桃花的大袖,如墨的青絲綰成倭墮髻,簪上兩把小巧的銀發梳和一對墜流蘇的金簪。
綠醅看後覺得有些單調,便從牡丹花壇裡摘了一朵粉牡丹簪在她的發髻正中,那牡丹開得甚是豔麗,襯得顧錦棠嬌豔欲滴。
至酉時,陸陸續續有賓客前來參加婚宴,顧家的男丁女眷皆至府門口迎接賓客以示禮數和感激。
趙子恒想見顧錦棠的心思很是急切,趙老夫人為免他起出疑心來,倒也遷就著他早早的過來。
鄒氏今日對顧錦棠表現的十分熱絡,一見到到她就拉著她的手笑盈盈地喚了她一聲顧三姑娘,還一個勁的誇她生得好看。
全程不給趙子桓單獨與她說話的機會,甚至在顧錦棠繼續去招呼其他客人後,笑著揶揄他:“桓兒這會子著什麼急呐,等六月母親帶你來顧府拜會,自然有你們單獨見麵說話的時候,何必急在這一時。等親事說成,你們成了親啊,你想與她說多少話都成。”
趙子桓被她說的有些臉紅,垂下頭低聲分辨道:“兒子哪裡著急了,隻是許久未曾見過她,這才想與她說句話。”
“你是自小就讀聖賢書的,需知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且耐心等著罷。”
前廳之中則是一派觥籌交錯的場景,等新郎官顧清遠回到朝人席間敬酒之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顧錦棠忙碌許久,剛坐下吃一碗糖蒸酥酪填肚子,卻聽婆子來報,南安王的馬車往府上過來了。
因見顧錦棠黛眉微蹙似有疑惑,那婆子便解釋道:“侯爺正在前廳與人喝酒,二太太忙著新房裡的事,二姑娘身子不適回去歇下了,三太太陪娘家人喝了兩杯酒不便迎客,老奴無法,這才過來尋三姑娘。”
突然身子不適,這倒是奇了,方才她在府門前迎客的時候,可瞧不出她有哪裡不舒坦,反而麵色紅潤的緊呐。
隻怕是又跑去與那廣平郡王見麵去了。
若早知宋霆越會來,這樁差事要落到她的頭上,她寧願自己真的病一場,躲在屋裡養病也好過去見他。
饒是心中多有不願,可眼下無適合的人過去,這婆子又找上了自己,焉有不出去迎客的道理。
顧錦棠朝那婆子點點頭,拿手帕子擦了擦嘴角便往府門口快步而去。
還未至府門,顧錦棠就在半道上遇到了宋霆越和一身華服的王蓁,顧錦棠動作熟練地朝人行禮。
“臣女不知王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王爺見諒。”
宋霆越握著王蓁的手,卻是看都不曾看顧錦棠一眼,仿佛隻當她是陌生人。
“是本王來的晚了,怎好怪罪旁人。煩請顧三姑娘在前頭帶路吧。”
顧錦棠並不關心宋霆越身側的王蓁相貌如何,隻點頭道聲是,對著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後往宴客廳走去。
在座的眾人見是宋霆越邁著穩步過來了,除卻端親王府和平陽王府的人,其餘人等皆是起身後屈膝朝宋霆越行禮。
宋霆越掃視一圈,道了聲無需多禮,而後握著王蓁的手往椅子上坐下了。
“王爺若需要什麼東西,隻管吩咐丫鬟去取了送來就是。”
跟前的人頷首嗯了一聲,揮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顧錦棠又朝人屈膝行一禮,轉身離開。
她走後,宋霆越緩緩鬆開王蓁的手,一雙鳳目看著顧錦棠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
不多時,顧勉特意來到宋霆越麵前,恭敬向他敬酒,宋霆越端起酒盞與顧勉碰杯後一飲而儘。
觀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錯,顧勉這才稍稍斜眼打量起他身旁的王蓁來。
入眼的美人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膚色白皙透亮,穿戴打扮華而不豔,頗有幾分清新脫俗的氣質。
顧勉心頭不禁生出三分熟悉之感來,然而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像誰,朝她也問好過後才離了二人跟前。
今日宋霆越對她的態度頗為冷淡,甚至都懶怠看她一眼,且又有一位身姿曼妙的佳人陪在身側,大抵是歇了對她的心思。
這樣想著,顧錦棠不禁長舒一口氣,每日練練字養養花,日子倒也平靜無波的一天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