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桓的後半句話,趙老夫人很是自然地右耳進左耳出了,隻是斜眼睨了邢國公和鄒氏一眼,邢國公忙將那頂官帽正正戴回頭上,鄒氏亦緩緩將那短刀插入鞘中。
“桓兒能想通就好,休整兩日後便去學堂進學罷,八月的秋闈,莫要讓你老子娘失望才是。”
“祖母放心,孫兒自當儘力而為。”
太子自被廢黜降為吳王以後,整日借酒澆愁,顧錦姝每每瞧見他那醉鬼的模樣,心裡越發厭惡起他來。
隻要一想起自己那苦命早夭的兒子,顧錦姝更是痛不欲生,腦海裡不斷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若非這個沒用的男人打了她還將她推倒在地,這個孩子又何至於會早產夭折?
北宮多為不受寵的嬪妃處所,這裡的宮女太監貫是會看菜下碟的,如今廢太子雖有個吳王的名頭,可他的右腿已經徹底廢了,永熙帝也因此而厭棄了他;且齊王和南安王結成一派,在朝中如日中天,風頭遠勝靖王,是儲君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廢太子於南安王算是有過奪妻之恨,待到他日齊王榮登大寶,南安王便是得力功臣,又豈會輕易放過廢太子?
是以北宮裡頭的宮人們對待廢太子的態度便多有怠慢。
宋霆越此時風頭正盛,投其所好的人家不在少數,然而多數都被他推拒掉,隻接了兩家的帖子,旁的都不做理會。
靖王宋承恪眼瞧著宋承睿仗著外祖家的人脈和宋霆越的兵權走到如今的位置,心裡不免生出些妒恨和危機感來,籠絡人心的時候更是舍得下功夫和血本,將那些臣子的喜好莫非清清楚楚後投人所好,倒也扭轉過一些頹勢贏得了不少人心。
自皇長孫夭折、太子被廢後,永熙帝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於朝政上多有力不從心的時候,鄭貴妃便每日親自服侍永熙帝吃藥用膳,倒像是他身邊的貼身女官了。
永熙帝本就喜歡鄭貴妃那溫柔似水的好性子,這些日子見她凡事都這般親力親為,心中自是越發動容。
加之次子宋承睿早慧,雖有兩子三女卻又能不耽於美色,於政務之事上頗為勤勉,深受皇恩卻不驕不躁,心中自然更偏向於立他為儲君。
承恪雖也不差,到底城府太深、手段狠辣了些……且他又是個善於偽裝的,這麼些年來,他一直都裝作一副無心皇位、淡然處世的模樣,若非太子墜馬一事有蛛絲馬跡的證據將幕後黑手指向他,隻怕自己至今都會被他給騙了去。
這樣縝密陰毒的心思,若真是讓他登上了帝位,莫說要他放過睿兒,隻怕那瘸了條腿的廢太子和自己年僅八歲的幼子承賢都難逃一死。
永熙帝如是思量著,不免憂思更甚,鬱結於胸,那病症自然難以好轉。
至八月下旬,廣平郡王迎娶郡王妃盧氏,納顧家二姑娘為側妃,洛京城內熱鬨了幾日,此後便又歸於平靜。
十一月初三,永熙帝重新啟用正二品尚書令一職,令齊王即日到任,統領六部。
至此,永熙帝也算是變相地向群臣宣告:他將會是下一任的皇太子。
十二月二十一。洛京城內的百姓們尚還沉浸在迎接冬至日的喜悅之中,殊不知一場變故已經悄然發生。
這日夜裡,靖王宋承恪反了。
洛京城裡的大小街道上,沿途還未來得及歸家的百姓皆被叛軍所殺,一夕間城內血流成河,哀嚎聲四處而起。
約莫一個時辰後,叛軍攻破延平門,宋霆越自南安王府殺出重圍召集兵馬入宮救駕之時,宋承恪已將上陽宮團團圍住,逼迫永熙帝寫下傳位詔書。
病體孱弱的永熙帝看著眼前渾身沾滿血腥的宋承恪,氣得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嚇得一旁的鄭貴妃花容失色,連忙上前攙扶住他。
這一幕被宋承恪看在眼裡,隻偏頭一個眼神,便有兩個鐵甲士兵大步上前將鄭貴妃拖了下去。
“父皇,此番宮變兒臣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相王和五皇叔那兒,兒臣早已派了兩支精銳前去誅殺,隻怕這會子他們兩個都已經成了刀下亡魂。父皇若是不想讓承賢也早早地去了,還是快些立下這傳位詔書吧。”
永熙帝聞言又氣又悲,捧著心口雙眼猩紅,用儘渾身力氣卻隻罵了逆子二字出來。
宋承恪並不理會他此時的憤怒,冷聲吩咐道:“來人呐,扶父皇坐下,再去取紙筆和玉璽過來。”
話音落地,不多時,永熙帝便被兩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架到案邊坐下,宋承恪從侍自手裡接過狼毫塞到永熙帝手中。
“父皇若是不肯寫,兒臣就隻好先殺了鄭貴妃,待承賢過來,父皇若還是不肯寫,便再殺了承賢如何?”
永熙帝隻覺得喉頭又是一陣腥甜,直到鄭貴妃的脖子被那寒光四射的刀鋒刺得沁出點點血珠,他才生生將那股腥甜壓了下去,緩緩提筆落字。
方才寫了幾個字,就聽得殿外又是一陣廝殺呐喊之聲傳來,殿門開後,就見宋霆越執著沾滿鮮血的長劍大步而來,滿身都是銳不可當的殺氣。
“靖王犯上作亂,妄圖弑君,就不怕遺臭萬年?”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走到宋狗強取豪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