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唐嘉年扭扭捏捏花了半天工夫才把事情說清楚。
裴芷總算明白,他剛才踱步、碾牆灰時表情為什麼如此忍辱負重。
確切的說,他說反了。
聽起來像是江瑞枝睡的他。
昨晚續攤完畢,兩人都喝暈了。唐嘉年想著自己是男人,還要送江姐姐回家,稍微收了一點兒,起碼沒斷片。
但江瑞枝什麼情況他至今還沒搞清楚。
她蛇形走位出的酒吧,被唐嘉年一問地址,迷茫地啊一聲,直指酒吧街外高樓矗立的酒店。
意思很明顯,回什麼家不如住酒店。
唐嘉年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兒,喝得腦袋暈暈乎乎第一想法竟然是這雜誌社離這兒不遠。江姐姐牛逼!
為了明天上班近,今晚連家都不回了。
他還算沒暈透,頂著前台服務生“又來一個撿屍渣男”的眼神,摸遍江瑞枝全身找出身份證給她辦完入住。
再頂著對方“你要不入住十分鐘能下來我表演倒立拉稀”的鄙夷神情扛著人送回了房間。
十分鐘之內他果然沒能下來。
因為江瑞枝一進門就扒著洗手池吐了。
吐完好像清醒了一些,畢竟撮著他身上可憐的運動衫叫他吳彥祖的那一瞬間,一定是極其清醒的。
說實話,唐嘉年酒後最直觀的反應就是大腦無比興奮、身體反方向疾馳似的遲鈍。
江瑞枝冰涼涼的手指往他衣服裡鑽的時候,他腦仁炸煙花。
炸開一朵朵平均每個半徑為1G種子的巨型煙花。
但小兄弟跟不上節奏,半天都沒仰頭看一眼它爸爸。
爸爸很急。
木頭人似的紋絲不動站著隨她占便宜。大腦開始進入正片,放彈幕。
——大家好,這裡是陵城吳彥祖
——在我麵前的是大我5……6……7?具體我也不知道大多少的漂亮姐姐。啊,我其實好興奮,興奮得想去樓下放鞭炮
——年前練的腹肌不知道還在不在,要憋氣嗎,憋氣腹肌就會膨脹嗎,會不會看起來厲害一點
——啊,兄弟。兄弟你起來啊,天亮了該升旗了啊
——兄弟!你醒醒!
兄弟的覺醒最終還是來自於男人的尊嚴衍生效果。
江瑞枝啪一巴掌拍在他襠上,問:“邦邦硬呢。”
於是,就又痛又爽地朝她敬了個禮。
往後就是陵城吳彥祖被推倒當馬騎的悲慘初-體驗。
當然具體流程、采用的手法和姿勢,以及用時和次數,他是打死都不會跟裴芷講的。
就委婉淒涼地告訴她,主動權全在江姐姐手裡。
理解到裴芷腦海裡,就是江瑞枝睡的唐嘉年。把唐嘉年弄得挺慘,小臉蠟黃,步履虛浮。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唐嘉年事後溜了。
他迎著
日出,吹著乍暖還寒的冷風,一路走回家。
跟瘋了似的對著手機瞪眼,乾瞪一上午,江瑞枝連條質問短信都沒有發來。他不經懷疑,昨晚江姐姐是不是斷片斷徹底了。
經曆過數次糾結、彷徨和掙紮過後,決定求助裴芷。
事情可大可小。
裴芷沉默半天,問:“你當時清醒麼。”
說清醒呢,他沒能推開江瑞枝,也沒考慮什麼後果悶頭衝了一回。說不清醒呢,酒後的片段又時不時地竄上來慢鏡頭重播一遍。
唐嘉年猶豫半天,吞吐出一個:“……吧?”
裴芷歎氣:“那說說你怎麼想的。”
“我……我、我、我得負責。”
裴芷一恍惚,就想到了暖冬陽光下,少年雙眸微眯,擦著她耳際問:“姐姐,我19歲你就上了我。不用負責嗎?”
負責、負責。
表兄弟倆如出一轍。
她再次歎氣:“等我試探試探你江姐姐什麼意思。”
從江瑞枝中午回的那條消息裡,沒看出異常。很普通地上了班,很普通的語氣,很普通的狀態。
裴芷踱到攝影棚,裡邊空無一人。
她組織好語言,給江瑞枝打電話。
“怎麼了,寶貝兒。”
對方語氣也很正常,就是聲音帶著點兒倦。
“沒事。”裴芷說:“就問問你昨晚喝了多少。”
話題帶到昨晚,江瑞枝那頭沉默了。
沉默到裴芷忍不住想開口繞過這個話題,她又突然開口,很無厘頭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我要穿書了。”
“什麼?”裴芷沒反應過來。
“你有沒有看過那種,在酒店一覺醒來發現戰況激烈。仔細一回憶,發現什麼都想不起來,身體被車輪碾過一樣酸疼。再仔細回憶,隻記得睡了吳彥祖的。”
“……?”
“我大概要穿到那種裡去了。”江瑞枝幽幽然歎道:“我昨晚把吳彥祖睡了。”
結合唐嘉年給的信息,裴芷突然理解,江瑞枝是真的斷片了。斷得很徹底。
“你……昨天。”她嘗試著提醒,“不是和唐嘉年在一起嗎。”
“不,我和吳彥祖在一起。”江瑞枝執著的點很奇特,“跟那種小孩兒,怎麼可能。”
她給自己做完心理暗示,末了對裴芷道:“就那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沒覺得怎麼樣……我早上想了想,決
定去醫院做個檢查。這事兒就算過了。唐嘉年那邊……你幫個忙,什麼都不要問。”
“……啊?”
裴芷張了張嘴,半晌還是隻有這一個反應。又降調啊了一聲。
閨蜜這麼多年,她能明白江瑞枝的想法。
當即回辦公室問唐嘉年:“除了我,你還跟誰說過?”
“沒了!”唐嘉年並三指平舉到耳邊作發誓狀,“江姐姐……江姐姐那說什麼了嗎。”
“斷
片了。”裴芷看了他一眼,“不用你負責。”
唐嘉年提了半天的心一點點沉澱下去。
不懂為什麼,觸底之後,沒有片刻安心。反而蕩漾開一圈圈淡淡的失落。
他哦了一聲,也不知道再說什麼。
有點迷茫,有點悵惘。
***
裴芷下午沒待在工作室,陪江瑞枝去了醫院。
昨晚神誌不清的,江瑞枝一早醒過來第一件事是查看垃圾桶。
垃圾桶裡空蕩蕩,床頭的小盒子也沒有動過的跡象。她怎麼也想不起,到底有沒有做措施。放空自己半天,終於回過神來,想到要去醫院谘詢一下。
雖然醒來沒見著人,但她斷片前就跟唐嘉年待在一起。
那小孩兒看著嘴甜玲瓏的,私生活也不知道怎麼樣。隻看他平時的穿著打扮,也是個會享受的。要是私底下過得挺亂……
江瑞枝快煩死了。
她叫了裴芷壯膽,約在醫院門口見。
“我想著做個常規化驗,再讓醫生開個事後緊急的……”江瑞枝頓了一下,問:“還有彆的嗎?”
裴芷也沒來醫院乾過這事兒,之前每次……
他們措施做得挺到位的。
她貼了下臉頰,有些燙:“我也不清楚。要不問、問問醫生吧。”
她說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覺:“你們沒戴……沒戴那個?”
“我就是不知道啊。”
江瑞枝抓了抓頭發:“我要想的起來就沒這麼緊張了。我還不是安全期,操。”
裴芷給她順了會背,說:“先做檢查吧。”
醫院下午人比上午少很多,很快就到江瑞枝的號。
裴芷在外邊等著,開始翻查淩亂一下午後的未讀消息。
謝行給她發過幾條。
第一條9點左右:【醒了】
9點半:【想你】
剛過10點:【酒吧就那麼好玩,現在還沒起……】
十一點:【今天要去學校。有裴老師的課】
下午一點:【騙子。說不會不理我的。】
一點半:【姐姐,我想給你打電話】
她掃了一眼時間,距離他最後一條消息過去已經半小時了。
正想著要不要打電話跟他說一聲不是故意沒回,他的電話就過來了。
一接通,就是沒什麼情緒的語氣。
他一字一頓說:“我
看見你顯示正在輸入了。”
裴芷愕然:“你一直盯著聊天框呢?”
“嗯。”他淡淡嘲諷:“專門逮那種看消息不回的負心人。”
“我剛看到。”她無奈。
“哦,反正我排名總在工作後邊。”他抱怨完語氣一轉,“你在哪兒。有點吵。”
“在醫院。”
“醫院?”他聲音陡然拔高,“怎麼了?哪兒不舒服了?”
“不是我。我陪江瑞
枝做個常規體檢。”裴芷三言兩語帶過,轉過話題:“你呢,不是今天說去學校的嗎?不上老裴的課啦?”
“還說呢。裴老師和你一樣。鴿王沒來。”
裴芷笑:“我怎麼就鴿王了。”
“你昨晚去酒吧前答應的好好的,有空就見麵。人一走,能回消息就不錯了。”
小朋友今天怨氣很足。
裴芷低聲哄了幾句,終於捋順他一頭躁毛。
說著說著就情不自禁踱到了醫院走廊儘頭。樓梯口人來人往,有點吵。正打算轉身往回,身後突然有人叫住她。
“哎?你媽通知你了,來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