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中年男人描述過往,顧西洲麵上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這段故事他之前聽死者的母親說過一次……然而兩者說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版本。顧西洲皺著眉頭看向背脊佝僂的中年男人離開的背影實在說不出更多的話。
顧西洲提早下班, 滿身疲憊的回到家裡,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在家的司予這時間竟然不在,躺在沙發上閉眼就睡著了。
血。
好多血。
滴答, 滴答,血水順著樓梯向下滴落, 眼皮越來越重, 越來越重。
要死了嗎?
身體就像被終於碾壓過一樣, 血水順著身體向外流淌,順著樓梯滴落,力氣一點點的流逝, 絕望爬上心頭,顧西洲猛地覺得心臟很疼。
寧慶的夏天多雨, 一輛邁巴赫從停車場緩緩開出。
車內, 開車的是一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 五官端正, 他開車的同時小心翼翼地用後視鏡偷瞄了一眼坐在後座上的大老板。
大老板低垂眼瞼,似乎出神地在想著什麼,開車的司機偷偷瞄了一眼, 剛想一探究竟, 坐在後麵的大老板突然抬頭和他對上視線。
大老板的手裡此時真拿著一張紙條,老板看見字條臉色陰鬱至極,整個人仿佛就像一尊用冰雕出來的雕像一樣, 僅僅是在同一個空間就讓人覺得冷得不可思議。
司予垂眸看著手中的字條,隨後將那張字條捏成團,手指發出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接著將字條丟在車上的垃圾盒內。
“大老板,你……你還好吧?”年輕的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道。
司予的薄唇抿成一條線,麵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聽到年輕司機的關心,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命運?
可他是最不相信命運的人,同時也是最相信命運的人。
“你相信命運嗎?”司予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不停的向後倒退,突然淡聲說道。
車上……好像沒有彆人。
“啊?”開車的年輕人愣一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司予在問他話:“命運?!相信……但也不相信。”
“嗯?”坐在後排的司予微微挑眉,“說說。”
男人輕聲道:“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我可以選擇在哪裡上班,在哪裡生活,做什麼樣的人,這些都是出自我的內心……”
……
“出生以前不能改變,可是出生後,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所以我覺得不是命運掌控了我,而是我自己掌控著命運。”
“……大老板,我是不是說太多了?”健談的年輕人意識到大老板並沒有理他,他訕訕道:“抱歉,我……”
司予看他一眼,淡聲道:“你無需道歉,你幫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車子又行駛了十幾分鐘,終於開到一棟二層彆墅前。
見大老板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太多而生氣,男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正準備開車離開,突然看見大老板對他招手,他立即將車窗下搖,“老板,是有東西落在車上了嗎?”
司予搖搖頭,他盯著司機看了一眼,說道:“回去的時候彆走蓮花路。”
“好好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司機還是滿口答應司予的要求。
年輕司機開著車離開,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煙盒,將字條從從裡麵拿出來攤開。
字條上的內容:你覺得他是真的喜歡你,又或者他隻是接受了你們給他安排的命運?
字條上的字歪歪扭扭,仿佛小兒初學寫字,很難看。
正在家裡睡覺的顧西洲感覺到有一雙手放在他的眉心,幫他推開緊皺的眉心,下一刻輕輕拍在他的肩頭,一下就把他從噩夢中拉了出來。
顧西洲驚醒過來,發現那雙抓著他的手是司予的手,他揉著滿是冷汗的額頭,不停的喘著粗氣。
從他複活之後,這個夢他夢見過幾次,這是藏在他記憶最深處的東西,最近為什麼總是夢到自己死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靈異世界是給鬼的救贖,那他怎麼就沒變成鬼,那樣的話……是不是那時候死的人也全都能回來?
顧西洲腦子裡想著,突然鼻子酸了一下,不可能的……那天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他。
沒有重來的可能。
沒有。
最近這麼老夢到之前的事情,顧西洲想不通,他最近也沒想以前的事情,複活之後,他甚至都沒有和以前的事情有任何的接觸,他自己也很少主動去想那些事情。
對於他那些記憶又不是什麼好的記憶,顧西洲又不是受虐狂,他從來沒有去回憶過。
但是最近卻莫名其妙地總是夢到那些事情,夢裡他就好像回到他死的那一天一樣,那種無力感壓得人太難受了,他根本呼吸不過來。
顧西洲他壓住心裡的不適感,呼吸低沉喘息,抬頭就看見司予用一雙深邃的眸子正半坐在沙發邊上看著他。
“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