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娟能有這勇氣,彆說在場眾人驚訝,就是薛雲珠也有些驚訝了。
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出了這種事男子娶妻生子並不耽誤,女子卻要承受貞潔被壞的苦楚。若雙方父母重視名聲直接成親說個由頭就過去了,如穆家二房這般不要臉麵都有了身孕還不願讓人進門的就在少數了。
偏偏這世道中女子性子柔弱等閒不敢豁出去臉麵狀告男子那一方,就導致這樣的事出了女子落得淒慘的下場。
彭娟滿臉淚水看向在場眾人,“我要狀告穆文柱行□□罪行。”
“你瘋了!”穆二太太驚叫一聲上來就要廝打彭娟,“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竟敢誣賴我兒明明是你自己不檢點脫了衣裳往我兒身上撲,看我不打死你。”
場麵頓時亂成衣團,彭娟被穆二太太推倒在地,前院的人聽見動靜也有人趕了過來。
穆太太扶額,額頭突突直跳,薛雲珠趕緊扶助她低聲道,“怕什麼縣令大人在呢,這等事等於鐵證如山,擔心的該是二嬸他們才對。”
穆太太頓時站直了身體,若所穆老爺對二房尚存一絲憐憫之心不想做的難堪,但穆太太對二房一家卻是恨之入骨,哪怕如今穆唯昭已經恢複正常,也不足以彌補這些年來他們夫妻受到的煎熬。
薛雲珠感受到穆太太的變化,心中忍不住歎息,若他們得知穆唯昭是裝瘋賣傻估計也要傷心了,所以這事兒以後還是止於她這比較好。
曹縣令原本要離席了,忽聽後頭來報,直接讓衙役過去帶彭娟和穆文柱往縣衙審問去了。
原本穆文柱跟著穆二老爺在前頭喝酒,沒想到就出了這變故,登時驚慌失措去找穆老爺求助。
然而穆老爺哪會幫忙,他痛心疾首道,“這等事我又如何能管的了。”
好好的一場宴席因為穆家二房的事鬨得有些怪異,待穆文柱和彭娟被帶走,穆老爺也將穆二老爺夫妻攆了出去,“咱們兄弟情誼按說早就沒了,原本以為你們今日上門是誠心來道歉,沒想到竟起那樣惡心的心思,你們走吧,往後彆再來了。”
沒了穆家二房,宴席好歹又擺了下去。
至於彭娟既然在穆家豁出去了,到了縣衙自然將穆文柱犯下的醜事說了出來,穆文柱最初不認,被用了刑後便全都招認。
關於這件事的後續,薛雲珠也是隔了幾日才聽說,彭家原本是去了人的,穆二老爺塞了銀子想將彭娟嫁給穆文柱為妾,可彭娟卻拿捏了她繼母的短處脫離了彭家,如今往哪去了也不知道。
薛雲珠一愣,這會兒想起來倒是有些複雜。
當時她覺得這事兒若彭娟自己不願也不會到穆家來,恐怕當時彭娟是真的想來穆家找個庇護所,所以她當時挑撥也未覺得如何,可如今彭娟毅然決然的狀告了穆文柱她反而有些不忍了。
如彭娟這樣的女子在這世上不知凡幾,大多數人恐怕都打斷牙齒往肚子裡咽,屈於家族的壓力嫁了施暴一方,或為妻或為妾,卻從沒自己的尊嚴可言。
但彭娟真的就敢做了,薛雲珠倒有些欽佩她了。
傍晚的時候後門守門的婆子來道,“門口有位姑娘想見您。”
“有位姑娘?”薛雲珠想不出來是誰,她穿越來後除了自家人似乎就沒有朋友,還能有人來找她?
帶著疑惑,薛雲珠跟著婆子去了後門,才出來就見一女子噗通一聲跪下,薛雲珠驚訝道,“這位姑娘……”
“少奶奶,求您幫幫我。”
女子抬頭,薛雲珠頓時驚訝,“彭娟,你怎麼在這兒?”
彭娟的臉色蒼白,形容狼狽,但眼神卻晶亮,“孩子掉了,但我如今無處可去,我打聽到您娘家的鋪子在府城,能否讓我去做工?我可以簽賣身契,隻要給口吃的就成。”
看著她這副模樣薛雲珠心情複雜,她點頭道,“你先隨我進來。”
薛雲珠不好帶她去前頭,便領著她直接去了正院,穆太太瞧見她領了彭娟進來也有些驚訝,“她怎麼……”
薛雲珠讓彭娟坐下,讓彭娟說了她這些天來的遭遇,將她如何利用繼母的把柄求得脫離彭家又如何給自己灌了一碗落子湯說了出來。
她說的風輕雲淡,薛雲珠和穆太太卻吸了口冷氣,這年月生孩子要過鬼門關,墮胎更是不知要了多少女人的命。有家人照看都不一定能挺過來,彭娟竟自己這樣乾了,還能站在她們麵前。
薛雲珠對穆太太道,“娘,咱們府城的鋪子不是還需要人手?不如就讓她養養身子到府城去?”
“行,你做主便是。”穆太太瞧著彭娟忍不住歎了口氣,“你這孩子也是烈性,如此傷害身體還不如生下來了。”
“生下來又能如何。”彭娟笑的苦澀,“等他長大了問我他爹是誰我該如何回答?問他怎麼來的我又如何回答?倒不如彆讓她來這一遭。”
剛得知有身孕時她也有些期待,哪怕不喜歡表哥好歹也有個歸宿離開彭家,可沒想到表哥根本沒有娶她的意思,當真就隻是玩玩,幼年時候疼愛她的姑母也是變了嘴臉嫌棄她。
與其生下不該出現的孩子,還不如自己乾乾淨淨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