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周珍祝安遠就開始忙碌準備,自己包的餃子、水果、蔬菜,大包小包讓孟司意帶回去,見杵在一旁不動的祝時雨,還不忘出聲催促。
“小雨,怎麼還不收拾東西?”
絲毫都沒考慮她會留下這個可能性。
就好像她跟著他走才是天經地義。
祝時雨看向旁邊站著的孟司意,從進來到現在他就沒說過太多話,隻是附和著他們,仿佛一位在妻子家安靜聽話的男人。
她用力深呼吸兩口,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拖。
“你跟我出來一下。”
老舊的樓道底下,還是綠漆鐵門,來往的人很少,樹蔭茂盛,顯得寂靜清幽。
祝時雨站在孟司意對麵,望著他的眼睛,字句清晰地表達。
“我今天不打算回去。”
他微微垂下目光,聲音很低:“為什麼呢?”
簡單的一句話,把祝時雨問住了,她提了提呼吸,預備說什麼,又咽下去。
“沒有為什麼。”祝時雨撇開臉,隻望著不知名的某處。
“就是想住家裡了。”
“我們那裡不是你的家嗎?”孟司意輕聲問。
“你不要偷換概念。”祝時雨轉頭看向他,用力皺眉。
孟司意同她對視兩秒,轉過臉輕吸氣,好一會,才平複下來,眼睛盯著她,有點紅。
“我做錯了什麼嗎?”
他的聲音不複往常,聽起來有點抖,祝時雨被他這副好像要哭的模樣弄怔住了,半晌,才低下頭,眼角也莫名濕潤。
“你沒有做錯什麼。”
“是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呢?”孟司意此刻已經冷靜下來,除了眼角殘餘的紅外,麵容恢複平靜。
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嗓音無比冷靜,“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解決。”
他仿佛控製不住力度,手腕處隱約傳來痛疼,祝時雨嘗試掙脫,卻無果,反而隱隱弄出了一圈紅。
她低聲抗議:“你先放開我。”
似乎過去數秒,孟司意才頓了下鬆開手。
祝時雨把被他握過的那隻手放在身後,輕輕揉了揉,低頭不說話,兩人之間又恢複了沉默。
孟司意注視著她,再度重複。
“什麼問題呢?”
“時雨,我很想知道。”
“我...”祝時雨張了張嘴,嗓音卻莫名乾澀,她實在問不出口,憋得眼睛都快潮濕。
“我上次在醫院看見你的初戀,你們在一起說話,看起來關係依然很好,我在想,如果當初你們沒有分開——”
後麵的話祝時雨說不下去了,她張著唇,卻有點喘不上氣,眼眶不知不覺發酸。
“誰說她是我的初戀?”卻不料,麵前孟司意露出不可思議,出聲用力打斷她,擰著眉難以置信。
“我什麼時候有過一個初戀?我怎麼不知道。”
話音停頓在這,孟司意好像想起什麼猛地皺眉,然後一動不動盯著她。
“如果你是從醫院聽說了什麼傳聞的話,我可以清楚告訴你,柯宛,也就是你見過的那個女生,幾年前曾是我的病人,她患的是骨母細胞瘤,很少見的一種腫瘤,但她當時有惡變的可能性,手術風險較大,因此前一天,她請求我滿足她一個願望。”
說到這裡,孟司意頓了下,才重新組織措辭,“她當時十八歲,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所以請求我扮演她一天的男朋友。”
“當年...我才從醫學院畢業沒多久,她算是我正式接手的第一位病人,雖然名義上是男朋友,可其實那一天我隻是像哥哥一樣給她點了奶茶和蛋糕,出院後,我們再也沒有聯係。”
“當初答應她的要求完全是出於同情,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想法,更加不是什麼彆人口中的初戀。”
孟司意說完,沒有再做辯解,而是自我檢討。
“我知道我當初的行為作為醫生和患者之間並不妥,我後來也反省自己,沒有再和病人有任何超出醫患關係之外的接觸。”
“造成今天的誤會,我需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話音最後,孟司意微不可察歎了口氣,目光凝視著她,神情帶著無奈。
“醫院八卦大多是捕風捉影,我沒想到,後來會被流傳成這樣。”
他更多的是虛驚一場後的脫力,後背被風一吹,渾身發涼。
周遭安靜,夏日晚風卷起地上落葉,一切最終歸於塵土。
孟司意微垂眼皮,眸中苦澀。
“下次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問我。”
祝時雨已經羞愧得抬不起頭,她完全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她獨自臆想的烏龍。
她無比複雜抬起臉,又想起什麼,張了張唇,忍不住問道:“那上次大掃除翻到的那個筆記本呢?我以為是她留下來的。”
“不是。”孟司意想都沒想地否定,麵對她好奇的眼神時,停頓下來,片刻後,才答。
“是我一個朋友留下來的。”他解釋完,又補充了一句。
“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