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翰林(1 / 2)

這個變化並不奇怪, 趙九福雖然是新科狀元郎,還有幾個吉祥的六元及第的好名頭在, 但翰林院哪一個人不知人才高八鬥,可不會因為這些名頭就對他高看一眼。

之前他們以為皇帝對這位新科狀元另眼相看,相處的時候也多有幾分客氣,但隨著一日日過去,皇帝似乎已經把趙九福拋到了腦後, 這些人自然也就不樂意假裝了。

尤其是現在朱大學士告老還鄉在即, 翰林院學士的位置卻懸而未決, 上頭的幾位學士都想著再進一步,壓根沒有那個心思來管剛剛入門的趙九福。

下頭的人倒是樂意搭理他, 畢竟趙九福年紀雖小, 出生也十分平凡,但說話談吐頗有一套, 與顧家的關係也好, 這般倒是讓趙九福不至於在翰林院待著難受。

在旁人看來, 趙九福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堪憂, 作為一個新入翰林的官員, 上頭什麼事情都不安排你來做,就等於是變相的在打壓了。

事實上趙九福卻並不著急,他原本就是耐得住的性子,不然當初每天追著大人要三個生存積分的幾年,就足以把一個好脾氣的成年人逼瘋了。

在沒有弄清楚翰林院的情形之前,趙九福反倒是覺得自己被冷落才是好事情, 一個猛子紮下去才容易撞到石頭,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慢慢摸清楚朝廷的情況。

皇帝的性格如何,朝廷的局勢如何,有哪些人絕對不可以得罪,這些事情顧行之固然可以告訴他一部分,但顧行之本身也不是擅長朝堂之事的人,能教導的也十分有限。

趙九福並不是整天無所事事的待在自己的小屋子裡頭,而是抓住這段時間在瀏覽朝廷的邸報,這些資料在外麵十分難得,有一些甚至是不能帶出翰林院的,但在這裡以他的職位,卻是能隨心所欲的看,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這些東西看似隻是記載過去的事情,但卻把近幾年朝廷的情況寫的明明白白,趙九福擅長的就是概括總結,他不敢直接寫筆記,聯想到什麼就會在腦子裡頭轉悠幾圈,然後記在心裡,一段時間下來倒是梳理了不少東西出來。

十分有意思的一點就是,當今皇帝明明已經大權在握,卻並沒有立刻的收拾掉所有人,這可不是因為他心慈手軟,看看前頭那些人的下場就知道了,這位皇帝並不是那種心軟之人。

趙九福一開始想不到原因,等後麵看到幾個皇子的記載才恍惚想起,皇帝雖然年輕力壯,但在古時候四十已經不算年輕了,他膝下的幾個兒子卻並不成器,唯一一個成年的兒子就是大皇子,可大皇子的身體很差,許多人都懷疑他會在皇帝之前就去了。

後繼無人,這對於一個心胸勃勃的皇帝來說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大周皇帝才會忍耐再三,拋開雷霆手段,而是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在收拾那些不順眼的人。

看到這裡,趙九福若有所思,想了想暫時把這些邸報放到了一邊,反倒是將自己的紙張拿出來練習了一會兒書法。

這是他這些年來養成的習慣,但凡是心裡頭有事情想不通,或者覺得心煩意亂的時候都喜歡練字,用的自然還是用不完的紙張,這東西雖說不能現於人前,卻陪著趙九福度過了無數的時間,也讓他有足夠的紙張練出了一手好書法。

等寫完幾張大字之後,趙九福原本五心六意的思緒也安定下來,他苦笑了一聲,現在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彆說皇帝大皇子的事情了,就是翰林院這一畝三分地的事情都摻和不得,看得多記下來也就是了,想太多那就是自尋煩惱。

趙九福一直是個想得開的人,平定了心思之後就把紙張收了起來,繼續看自己的邸報,心中卻盤算著今日是不是開始融化築基丹,他可是眼饞這東西很久了。

正琢磨著呢,忽然外頭走來一人,正是當日接待他的孔目鄒兆龍,隻見他笑盈盈的拱手行禮,這才說道:“趙大人,今日杜大人說要宴請諸位同僚,不知道您是否有空一同前去?”

趙九福一聽倒是有些驚訝,宴請同僚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位杜大人居然讓人過來請他:“是杜大人親自邀請我過去的?”

不是他肚量小,而是這位前科狀元郎杜大人與他十分不對付,這位杜大人據說也是家貧出生,這些年來沒有門路,情商本事也不高,在前一科的榜眼和探花都陸續升官之後,他卻還在翰林院當一個小小的編修,可見其中的關係。

趙九福一來就是修撰,之前還被皇帝屢次誇過,這位杜大人的嫉妒之情掩飾都掩飾不住,甚至有兩次還在他麵前冷嘲熱諷,可見這位的脾性。

進入翰林院之後,趙九福與其餘幾位同僚倒是曾聚過,一開始他們十分熱衷於邀請趙九福一塊兒去,後來見皇帝似乎忘記了他,這種邀約才慢慢少了。

鄒兆龍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當下露出一個笑容來說道:“確實是杜大人親自交代屬下的,杜大人不是京城人士,入朝為官之後倒是接了內眷過來,每一年杜大人母親生辰的時候,他都會邀請翰林院的所有人去參加壽宴。”

趙九福聽出他話裡頭有幾分提示的意思在,當下就問了:“每一年都辦壽宴嗎?這位杜大人倒是個孝順兒,隻是我第一次去參加,也不知道送什麼壽禮才合適。”

鄒兆龍又笑了一下,語氣帶著一股子怪異說道:“左右不過是家常走動,過得去就是了。”

雖說如此,趙九福還是讓青竹去專程準備了一份壽禮,既然是要送老人家的,他想了想就去買了一盒燕窩,這東西的價格比人參便宜,雖說不是什麼血燕之類的珍品,但一般老年人都能用得上,十兩銀子左右也在趙九福的接受範圍之內。

隻是等到了傍晚時分,趙九福約好了鄒兆龍等人一塊兒出發去杜家,上了車之後趙九福卻意外的發現,車裡頭除了幾個官職比較低的翰林院官員之外,其他人竟是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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