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槍舌劍(2 / 2)

段禦史沒料到趙九福不但不認罪,不主張休妻,反倒是直接將一個高帽子戴在了他的頭上,頓時也心急起來,連忙請罪:“陛下,微臣絕無此意啊,當年太祖皇帝說的是寡婦,可這尤溫柔又不是寡婦,她……”

“都是女子有何不同?”趙九福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陛下,在微臣看來,四嫂是值得敬佩的女子,山賊險惡,但她牢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並不肯隨便毀傷自己性命,在閨中,她是對得起父母的女兒,出嫁後,她也是對得起我趙家的媳婦。”

“四嫂當年之痛,微臣也不忍再提,但那白家在出事之後即刻退親,在私沒有半點人情憐惜,在公也無半點男子擔當,可見是個窩囊之輩,哪裡能怪罪我四嫂嫁人。”

趙九福冷笑著看著段禦史,再次逼問:“朝廷向來鼓勵女子再嫁,莫不是在段禦史看來此事也是壞處,恨不得天底下被退了親的女子都投河自儘來的乾淨?”

有一個高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那段禦史心中也惱怒不已,卻隻能先請罪:“陛下,微臣絕無此意,隻是想著尤家慣來是家風嚴謹,家中從無二嫁之女,當年的尤夫人尚且留下赫赫聲名,如今這尤溫柔不顧前人難道就不是罪過嗎?”

趙九福卻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尤夫人活在前朝,乃是前朝暴政之下的可憐人,而現今卻已經是大周,尤家願意遵從太祖皇帝的命令,讓家中女子擺脫前朝的陰影,難道不正是尤家對大周投效的有力證明嗎?”

“這,這,這!自古以來女子的清白忠貞就很重要,莫不是趙大人不讚同這一點?”段禦史算是明白為何早朝之前,那位大人對他多有囑咐,原以為這位趙大人是個實乾家,沒料到他的嘴皮子這般利索,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差點沒把他也忽悠進去。

趙九福卻冷笑道:“女子的清白忠貞自然重要,男子的清白忠貞也重要,但在本官看來,所謂的清白忠貞在於行的正立得住,若是一個大家族隻是將清白忠貞兩個字,放在家中可憐的媳婦女兒身上,那這個家族距離沒落也不遠了。”

段禦史還要再說什麼,趙九福卻已經朗聲問道:“趙某人在此問諸位大人,一個家族的頂梁柱是否是男人,那個這個家族的榮譽清白,為何反倒是要背負在女子的身上?”

“若是男子冰壑玉壺,玉潔鬆貞,上能對得起天地君王,下能對得起百姓子女,那這家的威望名聲便是在,但若他是個卑鄙無恥之人,恐怕就算是全家的女兒都不再嫁,也無人看得起他一眼,反倒是連累了那些無辜的女人!”

趙九福的話可說是驚世駭俗,但聽在某些人的耳中也宛如醍醐灌頂,覺得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家裡頭女子意外失貞的事情不少,但實際上她們哪能影響到一個家族呢?

趙九福卻像是覺得這些大人受到的刺激還不夠重,繼續說道:“在趙某看來,那些逼迫失貞女子自儘,逼迫寡婦守寡,甚至還樹立起貞節牌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失貞。”

“他們把自己的清白,把家族的自尊,甚至是把作為男人的貞操都放在了一個可憐的,無辜的女人身上。如果扒開他們的外衣,大家便能看見那扭曲的**,他們口口聲聲的道德,不過是為自己私利作祟而已,真正的貞潔,應該在我們的腦子裡!”

趙九福說得痛快了,最後一拱手說道:“請陛下恕微臣無狀,若是微臣有任何失儀之處還請陛下責罰,但微臣四嫂是世間難得的堅強女子,也是微臣眼中的好妻子,好兒媳,好嫂子,微臣絕不會因為一己之私反倒是害得侄子失去母親,兄弟失去妻子,爹娘失去兒媳。”

皇帝一開始的態度不明,這會兒卻忽然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了下來,他親手扶起了趙九福,朗聲說道:“趙愛卿何罪之有,你所言字字珠璣句句鏗鏘,讓朕也一時感慨萬千,當年太祖皇帝下令鼓勵寡婦再嫁,可不是也有多少衛道士阻攔,但事實證明太祖皇帝遠見卓識,這才能有大周的今日,隻是日子久了,反倒是有人忘記了太祖皇帝的話了。”

皇帝掃了一眼文武百官,繼續說道:“哼,最近竟然還有父母官為寡婦請立貞潔牌坊,依朕看,這般數祖忘典之人,恐怕也當不好這個父母官。”

這話音一落下,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便知道此事有了結局,他們原本還覺得趙九福說得驚世駭俗,不知道的還會以為這番話是女人說的,這會兒卻紛紛點頭稱是。

這一場唇槍舌戰開始的莫名奇妙,牽連出許多人,最後卻結束在皇帝的三言兩語之中,那段禦史顯然是討不到好處的,甚至近些年民間漸漸興起的守貞守寡之風也得到了遏製。

一直到文武百官離開朝堂,他們才恍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當今皇帝的親生母親可不就是二嫁之身,因為此事當年皇帝沒少被非議,而那位老太後更是一輩子吃齋念佛,一直到去世也沒有回到皇宮,隻是事情過去的太久,以至於他們都開始忘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想要的唇槍舌劍來啦~~請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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