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璋不會挽發髻,因此他把於寒舟的頭發梳順了之後,就站起身,把位置還給了梳頭的丫鬟。
站在旁邊,看著彆人握住她的一縷秀發,挽來挽去,又拿釵環固定住。
他安靜地看著,將丫鬟的手法記在心裡,負在身後的手,手指微微動著,在心裡給她梳著發型。
“我好啦。”終於,一切都收拾妥當,於寒舟站起身來,叫了賀文璋一起往外間走去,準備用早飯。
翠珠一邊熟練地叫小丫鬟們擺碗筷,一邊說道:“方才夫人派人來問大爺起了沒有,還擔心大爺晚上不適。”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看著賀文璋問:“大爺昨晚睡得可好?”
賀文璋麵色淡淡地坐下,道:“睡得很好。”又說,“我如今成了親,跟從前不一樣,不必再按之前的作息。常大夫也說過,早起或晚起一時半刻,並不礙什麼。”
“下次夫人再派人來問,你答了就是,不必再特意說起。”他擔心翠珠總是這樣學話,會讓媳婦不好意思。
他媳婦的臉皮很薄。都要他特意說,才肯睡懶覺。
“是,奴婢記下了。”翠珠便福了福身。
吃過飯,於寒舟便問賀文璋:“你身子好了,要不要去給母親請安?”
在這個時代,非常講究孝道,晨昏定省都是必備的,賀文璋之前不生病的時候,每日都要去正院給侯夫人請安的。
前幾日身上不利索,便停了幾日,如今好起來,便該又去了。
侯夫人不許去,是她的慈愛,但是他們應該主動儘孝。
“正要同你說。”賀文璋也有此意,便看著她道:“我身子好了,每日早上要去正院給母親請安,晚飯便在母親那邊用。你覺著如何?”
於寒舟沒什麼意見,點點頭道:“好啊。”
在哪吃不是吃?無非是走動一番罷了,而府裡的景色這麼好,於寒舟是很願意走動走動的。
賀文璋見她就這麼應了,心下又是一軟。這孩子,怎麼這樣耿直?都不會說些好聽的,比如“侍奉雙親,在父母跟前儘孝,是我們身為子女的本分”。她就隻說了一句,好啊。
以後他得多給她描補才是,賀文璋這樣想著,嘴上並沒有提醒她。翠珠說過了,不能說她不好,如果她有哪裡做得不妥,都是他沒教好。
“那我們走吧。”他說道。
兩人並肩往外行去,翠珠等人推著輪椅跟在後麵。
賀文璋如今跟於寒舟熟了很多,再被她看到自己坐輪椅,也沒有那麼難為情了。
主要是她從未在他麵前露出過諸如憐憫、嫌棄或者其他微妙的神情,讓他漸漸也放得開了。走了一段,略有些累了,便沒有硬撐,坐在了輪椅上,由翠珠推著往前行去。
他再也不想生病了。一生病,就要連累她。
而且,還會被她抱著腦袋,枕在她腿上,被她揉捏腦袋。雖然很舒服,但是到底難為情,他不想再有下回了。
“我來吧。”於寒舟卻接過了翠珠的位置,推著賀文璋往前走。
賀文璋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回頭看她:“你不要上手,累著你怎麼好?”
旁邊翠珠等人就笑道:“瞧,大爺都不心疼咱們,可見咱們一個個都是鐵人,倒是不怕累的。”
一個個掩口直笑,看著自家大爺心疼媳婦。
賀文璋被笑得麵上掛不住,便沉臉斥道:“沒規矩!”
然而誰也不怕他,反而笑得更厲害了。
於寒舟看著他這樣,也覺著好玩,不過她必須跟小夥伴站在一邊,於是忍了笑,板起臉來,看向丫鬟們斥道:“誰再笑,罰她踢兩百個毽子!”
丫鬟們頓時不敢笑了。
於寒舟便低頭對賀文璋道:“我推一下試試,累了就丟開手,你擔心什麼?”
賀文璋還要說什麼,忽然她低下頭來,將聲音壓得低低的,說道:“不是說好的,在人前扮恩愛?”
侯夫人一直希望她跟賀文璋好好的。賀文璋孝順,心裡希望侯夫人如願以償。而於寒舟,除了跟賀文璋是很好的小夥伴之外,還受了侯夫人不少的愛護,也願意做些讓侯夫人高興的事情。
賀文璋聽了她的話,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扮”這個字,聽著不是那麼入耳。
片刻後,他點點頭道:“好。”
於寒舟便推著他往正院行去。
她不是著急的性子,恰好賀文璋也不是,而丫鬟們也沒有敢催的,兩人一路上居然有說有笑,慢慢悠悠地到了正院。
侯夫人已經處理完大半的事務了。
從一開始的擔心,好奇,到後來的好笑,再到後來都忘了這事了。
聽到丫鬟說“大爺和大奶奶來了”,還驚訝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之前在等兒子和兒媳。
“等會兒再說。”她讓回話的管事婆子站在一旁,抬頭往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