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學好,還不讓彆人學”這句話,是江逾白的初中班主任經常掛在嘴邊的。江逾白依舊記得班主任的語氣,他像個老師一樣批評一群學長,徹底激怒了賀尚卿。
賀尚卿皺著眉,沉著聲,說:“你們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從頭到尾就沒說我是個混子,林知夏能一個人把作業做好,為什麼不交給她做?這就跟管理公司一樣,降低公司的勞動成本……”
林知夏正要反駁他,江逾白拉住了她的袖子:“我帶了錄音筆。”
滿座皆驚。
江逾白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銀白色的金屬管。他將金屬管放在桌麵,指尖搭住一枚按鈕:“剛才的對話,全被我錄了下來。我聽說,你們的校規很嚴格,考試作弊,會被學校開除。”
他流露出一絲惋惜:“賀尚卿,你大三了,被學校開除,多可惜。”
賀尚卿微微張大了嘴,過了兩秒鐘,才說:“你偷偷錄音,侵犯了我的**。”
江逾白否認道:“我沒侵犯你的合法權益,你沒受到約束和強迫,我還是談話的參與者,這支錄音筆,能去法院當證物。”
江逾白說完,鄰桌一個男人忽然搭話道:“我留個聯係方式,你們要是真把錄音筆交到學校了,我願意當你們的證人,我作證,那個賀尚卿在威脅你們,太壞了,我以前念大學也被同學欺負過。”
這位男人遞上一張名片,其上寫著一行字——“柴陽,東陽科技公司,首席執行官”。
江逾白收下了這張名片。
而賀尚卿雙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他鼻腔呼出的熱氣順著指縫往外冒,他的兩位室友都坐到了距離林知夏更近的地方,隻剩下他最好的兄弟依然留在他的身旁。
打從大二上學期開始,他們整個寢室都迷上了一款遊戲。賀尚卿在遊戲中的地位很高,遊戲幫他緩解現實壓力,兄弟們一起開黑,彆提有多快活。沒想到,他們寢室的和諧關係,竟然被一個小女生給瓦解了。
賀尚卿拎起筆記本電腦的手提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廳。他的一位室友追了過去,還剩下兩個室友坐在咖啡廳裡——他們願意和林知夏、洛櫻一同商討軟件的設計目標。
他們四個人開始談話。
江逾白問起柴陽:“你在等人?”
柴陽歎了一口氣:“我……對麵,剛才坐了個投資的客戶,他沒等我講完方案,喝了幾口咖啡,就走了。我早上出門前還幻想今天能搞定天使投資人。”
江逾白圓場道:“他可能有急事。”
這段時間,江逾白剛剛接觸創業投資領域,他隨口問道:“方不方便告訴我,你們公司的主營業務是什麼?”
柴陽的笑容和煦:“你是高三學生吧,你先加油高考。”
“我考完了,”江逾白說,“我準備出國留學。”
柴陽將公司的一份方案文檔折成了圓筒形。他心不在焉地用圓筒敲擊桌麵,心想:他在投資商之間轉來轉去,就像一匹迷路的千裡馬,至今沒遇到他的伯樂。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他是千裡馬嗎?他興許隻是一頭耕地的老黃牛。
老黃牛的破耕犁,沒什麼用。
他乾脆將那一份方案送給了江逾白。
他說:“我們一群人花了四年多時間做出來智能識彆係統,申請過了專利,用戶群體太小,投資商都覺得沒前途。”
他站起來,整理一下公文包,揮手道:“我走了,你們保重。”
柴陽走後不久,林知夏的討論會結束。
其他同學都返回了校園。林知夏把她的筆記本電腦交給洛櫻學姐保管,然後,她牽住江逾白的袖子,和他沿著一條街散步。
春天的柔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她含笑道:“我和你一起走路,都覺得開心。”
江逾白不經意間碰到了她的小拇指。她立刻彎曲小指,勾起他的食指,他那隻手的觸覺經曆了一係列的變化——從最初的發熱,到最後的發麻,這一切隻發生在短短幾秒鐘之內。
他幾乎以為,她洞見了他的內心。
倘若她突然告訴他,她有讀心術,他也不會感到驚訝。
人來人往的長街上,她立定不動,又抬頭盯著他。
微風作亂,樹影婆娑,她雙眼顧盼生姿,欲言又止。
江逾白忽然心生一種可恥的、不該有的期待。他低聲誘導她:“你有話直說吧。”
林知夏略微後退半步,直接問道:“你的錄音筆是不是假的?”
江逾白頓了幾秒鐘,才反問:“你想說這個?”
“不然呢?”林知夏有些困惑。
江逾白掏出口袋裡的那支金屬管:“這是一支遙控器,不是錄音筆,你猜得沒錯。”
“你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遙控器?”林知夏鍥而不舍地追問道。
“我家裡養了一隻貓,”江逾白說,“送你一支遙控器,操控電子老鼠,你可以來我家玩貓。”
林知夏果然被他家的寵物深深地吸引,她雙眼放光:“太好啦,我最喜歡小貓了!”
再過幾個月,江逾白就要去英國上學,林知夏還在北京讀大三。趁著自己還沒出國,江逾白想儘可能地多和林知夏接觸,他委婉地邀請她:“你最近忙不忙?你要是有空……”
林知夏握著那支遙控器,若有所思道:“明天,我要參加一場北美學術交流會。北美的一位教授帶著他們組的幾個學生來我們學校訪問了。我聽楊術文學長說,譚千澈的初戀女友也會來,她也是一個博士姐姐。”
林知夏無私地分享自己聽來的八卦。她的重點,其實是“博士姐姐”,而江逾白記起了整個量子計算組,他提醒道:“你們組裡的大多數人是物理學院的學生,可能也是物理學院的助教。”
林知夏與他心有靈犀:“我明白,賀尚卿要是找我麻煩,我就找物理學院的老師和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