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孫大衛指了指旁邊,“他爸跟我爸是合作夥伴。他爸投資了歐洲的船塢、能源、電廠,控股幾家企業,年回報率穩定,他爺爺靠著電器業和造船業掙了第一桶金……”
講到這裡,孫大衛忽然停住了。他自言自語道:“投資比賭博的風險還大。我要是看錯了投資的方向,比在拉斯維加斯迷上賭博更慘。迷上賭博了,大不了虧點小錢,投資搞壞了,分分鐘傾家蕩產。”
苗丹怡從未研究過任何經濟理論。
她心不在焉,默默地低頭吃飯。
孫大衛又說:“富二代最容易被騙去做投資,人家的專業團隊,變著花樣兒搞方案,從你手裡摳出現金流。這年頭做點生意真難,我姥姥說她見過人家小公司被銀行抽貸……”
苗丹怡仰頭喝下一杯飲料,兩側腮幫子全部鼓起來。
孫大衛察覺她的不耐煩。
他趕緊住口,又說:“哎,苗苗,你下學期想選什麼課,就選什麼課,咱們不跟助教套近乎。你和助教關係太近,萬一被學院委員會的老頭子瞧見,把你當成‘學術不端’怎麼辦?是不是?從這學期開始,咱們給你每門課找一個老師,就住咱們家裡,包吃包住,讓老師把你的成績慢慢地補上來。”
聽完他的話,苗丹怡如遭雷擊。
*
今天晚上,江逾白打算品嘗一杯紅酒。
他成年了,應該可以喝酒。
秉持著這種心態,江逾白端起一隻高腳杯。他微微傾斜杯身,仔細觀察燈光下的紅酒質地。
江逾白的兩位朋友都站在他的麵前。那兩位朋友正在低聲交談,時不時地笑一下。他們對江逾白說:“今年我們打算去倫敦和巴黎過新年,你來不來?”
這個時候,恰好有一位男生從江逾白身旁的路過,那人呼吸急促,腳步飛快,狠狠撞到了江逾白的肩膀,冰涼的酒水灑出來,濺到江逾白的手背上。
江逾白出聲道:“同學?”
那人猛地轉過身,與江逾白對視片刻。
江逾白念出他的名字:“溫旗。”
江逾白在林知夏的辦公室待過兩三天。溫旗來找林知夏商量組內課題的時候,林知夏就把溫旗介紹給了江逾白。因此,江逾白對溫旗印象挺深。
溫旗當然也記得他。
不同學院的學生穿梭在他們四周,熟人隨處可見。
晚宴氣氛熱鬨,燈光稍顯黯淡,溫旗穿著一套麵料高級、做工考究的昂貴西裝,但他眉頭緊蹙,臉色不佳,硬生生憋出一句:“對不起,我走路沒看路。”
江逾白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乾淨手上的汙漬,又問他:“你要去哪裡?”
他直言不諱:“洗手間。”
江逾白正準備去洗手間洗個手。
雖然他不想和溫旗同路,但是,他們還是走向了同一個方向。
這一路上,江逾白一言不發,溫旗也沉默不語。他們維持著尷尬而默契的局麵,俗稱“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他們唯一能找到的共同話題,就是林知夏。
然而,不約而同的沉默,依舊無人打破。
江逾白站在洗手台之前。他打開水龍頭,專心致誌地洗手。他從小就有輕微的潔癖,要是把手弄臟了,至少洗兩次才算乾淨。
水龍頭向下傾注著水流,溫旗就站在江逾白的右邊。
溫旗雙手掬起一捧冷水,猛地一下蓋在自己的頭發上,水珠順著他的發絲向下滑落,貼緊他的額頭,他深吸一口氣,又問江逾白:“你抽煙嗎,有火嗎?”
彆說抽煙了。
江逾白連煙盒都沒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