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挖牆角,李嗣源行動還是很迅速的。
李嗣源熱情地扶起馮道,“聽先生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啊,先生可知,朝廷自陛下時,就已經五個月沒發俸祿和軍餉了,陛下如今一去,擔子落到嗣源身上,真是讓嗣源食不下咽,如今聽了先生的話,嗣源今晚算是能吃下飯了。”
馮道卻絲毫不攬功,垂手說:“能為監國分憂,是臣本分,隻是陛下的皇陵……”
李嗣源相當大方地說:“陛下登基才三年,皇陵才剛修了個開頭,哪能隨便削減,我明日就駁了政事堂。”
馮道鬆了一口氣,這才真心實意地說:“多謝監國。”
李嗣源看了馮道一眼,突然笑了,“可道,咱們昔日在陛下麾下,雖然一文一武,可也算老相識,你和我可沒這麼生疏,不說彆的,之前契丹入侵時,可還是我帶兵去的。”
馮道雖然不知道李嗣源突然和他說這個是什麼,不過還是說:“先前契丹那次,多謝監國援手。”
李嗣源擺擺手,“客氣客氣,對了,可道,你這次急著前來,家眷還在老家吧?”
馮道心中一緊,謹慎地回道:“拙荊還在老家照看孩子。”
李嗣源狀似隨意地說:“聽聞令夫人以前在老家侍奉令尊,撫育孩子,甚為賢惠,先前可道你隨陛下南征北戰,不夠安定,把他們留在老家也就罷了,如今天下漸平,你也該把她們接進京才是。”
馮道猛然抬頭,看著李嗣源。
李嗣源笑著拍拍馮道肩,“天下如今民生多艱,還是需要先生這樣的大才,先生好自珍重才是。”
說完,李嗣源牽著林從走了。
馮道看著李嗣源離開的背影,僵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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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端明殿,李嗣源牽著林從,心情很好,甚至還哼了幾句北地的胡曲。
林從看著李嗣源,有些無語,人家請個軍師三顧茅廬,他後爹請個能臣霸王強上弓直接拿人家家眷做威脅。
這樣真的好麼?
就不怕把人家整黑化了。
不過顯然,他後爹不這麼想,還很是得意,一邊帶著林從往回走一邊嘚瑟,“馮道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死心眼,好在他和他夫人伉儷情深,他又心軟,我一拿一個準。”
林從有些看不下去,拉拉他後爹的袖子,“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了?”
李嗣源絲毫沒覺的,反而說:“過什麼,這事我又不是沒乾過,當年他從劉守光手下辭官回老家,就是我領軍碰到他,然後把他綁著送去晉陽,他後來才遇到還是晉王的陛下的。”
林從聽得目瞪口呆,感情這事你不是乾過一次啊!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後爹有做土匪的潛力。
不過林從好奇,“您當初怎麼沒把馮先生留下自己用?”
“沒想到啊,當時我們都跟著陛下,也不需要啊!”李嗣源也很是懊惱。
林從懂了,以前是吃大鍋飯的,後來才包產到戶分單乾。
李嗣源帶著林從溜達溜達回了興聖宮,卻發現安重誨已經在殿外等著了。
一看到李嗣源回來,安重誨就忙過來,喜笑顏開地說:“主子,屬下幸不辱命,已經找到了一位學士。”
李嗣源心道好巧,他自己剛剛也找了一位,就笑著問:“誰啊?”
“是原翰林院的學士趙鳳,曾在陛下身邊伺候,隻是後來因為嘲諷劉皇後,才被冷落了,聽說才學十分不錯。”
李嗣源聽了點點頭,“說起陛下身邊的學士,最出名的還是馮學士,如今馮學士在哪?”
安重誨聽了有些懵,馮道不就是被關在隔壁端明殿麼,他家主子不是早就知道麼,怎麼還故意問,就含糊說:“大概也在翰林院吧!”
李嗣源就說道:“此人我素來熟悉,是個做宰相的好料子。”
安重誨拿不準李嗣源這句話說的是真話,還是隻是為了做個樣子安撫一下李存勖的那些舊臣,不過也明白李嗣源的意思,忙說:“那就請馮學士和趙學士一起給主子做學士吧!不過這兩位都原來就是翰林學士了,主子可要給他們些封賞?”
新君任命一般升一級,這是慣例,隻是翰林學士這個本來就沒有品階,翰林學士是天子近臣,本來權力多大就是靠天子寵信,天子寵信的,可以和宰相分庭抗禮,被人稱為“內相”,要是不受寵的,那也隻是位學士。
李嗣源回頭看著端明殿,“既然如此,兩人加封端明殿學士吧!”
李嗣源說完,就帶著林從回去了。
留下安重誨在風中淩亂,大唐三百年官製,有這個學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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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李嗣源確實急需人幫著念奏章,安重誨很快辦妥此事,第二日,馮道和趙鳳就來興聖宮謝恩。
林從在旁邊偷摸瞅了瞅,趙鳳顯得很是興奮,對成為他後爹學士很是積極,馮道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兩人謝恩後,就開始正式上任。
因為他後爹這每天都需要當值,所以兩人約定一人一天,馮道資曆重,就由馮道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