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便陷入一片沉寂,三人都噤了聲,隻有碗勺磕磕絆絆的響聲互相碰著。
秦衿沒什麼心情吃飯,她從剛開始就憋著一股氣,想噴給千梔看。然而對方不接她的茬,秦衿隻感覺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無力極了。
而讓她無力的那個對象正垂頭斂眸,修長的天鵝頸拉出優越的弧線,皮膚瓷白得仿佛踱了一層上好的釉。
飯桌上的吊頂燈盞暈著暖暖的光,籠在千梔的小臉兒上,鴉色的眼睫影兒鋪下來,像把多軸的小扇子,烏黑濃密,帶著卷翹。
千梔從小就很漂亮,那種美幾乎是刻在了骨子裡,是藏也藏不住,不經意之間便會泄露的分外張揚。
小時候她還沒長成現在這般嬌媚的模樣,就討了不少人的歡心。
那時候,正值青春期的幾位出眾少年,慣是最討厭和女孩兒打交道,卻偏偏愛逗千梔。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捧在手心的寶貝。
小時候的不甘在此刻想來也痛心得駭人。
腦海裡倏然劃過一道光,快到秦衿幾乎抓不住。
她沉思片刻,狀似無意地朝著秦母說了一句,“哎媽媽......我聽說祁深哥回來很久了呢,之後要一起吃飯嗎?”
秦母柔和的笑還沒扯開,就又被壓了下去。她先是瞥了眼一旁的千梔,輕聲道,“吃飯這種八字沒一撇的事兒,大概會吧,你等著就是了,不過祁深回來,確實是誰也沒告訴,挺突然的。”
秦衿隨口應了一聲,視線卻是緊緊鎖著千梔,驚訝道,“這樣的嗎......原來誰都沒有告訴啊......”
她聲調刻意停頓,尾調拉長,帶著意有所指。
其實不僅僅是秦衿,千梔自己也驚訝了。
誰都沒有告訴?
秦衿一直在觀察著千梔的臉色,見她也仿佛不知情一臉懵逼的模樣,登時感覺任督二脈都被打了通,氣兒都特彆順了。
千梔還在自我疑惑中冥想,就聽到秦衿帶著嗤笑的聲音響起,似乎是想得彆人認同似的,帶著共鳴一般的感慨。
“哎也是,大家連祁深哥的微信都摸不著,神神秘秘的,聯係電話也沒有,他突然這樣從國外回來,應該也有自己的打算吧。”
聽了這番話的千梔本來在看手機,她順手翻了翻,視線一路往下。
微信裡和手機通訊錄裡,靜靜躺著的——
有一個署名為【q】的聯係人。
鄞城金鼎套房,燈紅酒綠,一派紙醉金迷。
黑色皮質的軟沙發上,主座坐著一位出眾的青年,膚色冷白,輪廓被迷離昏暗的燈光分割得棱角分明。他疏散地倚在沙發上,明晰的指尖自由下落。
宋祁深剛回國沒多久,往昔的朋友一溜煙地往外躥,四處都是攢好的局,多到聚都聚不完。
林焰之左擁右抱,看他一人獨自在那兒老神在在,莫名得就不爽了起來,直接開口不滿道,“你這可真不夠意思啊,之前你出國沒能和我們一起享受和揮霍,現在回國了還要端著個少爺架子,擺一副冷臉?”
宋祁深聞言撂了個眼神過來,一雙桃花眼灼灼,卻不是瀲灩的意味,眼尾末梢拉長,上挑後微微斂起。
似乎是林焰之這句話提醒他了。
宋祁深頭也沒抬,“我先走了。”
嗓音剛落,他便徑自直起了身,抬手緩緩地整理自己的袖扣。
林焰之驚得嘴上銜著的煙都掉了,他抬頭看了看包廂內的大屏幕,電子熒屏上的虛擬時鐘赫然指著此時此刻的時間——
僅僅才晚上七點半,而已。
對於**來說,這個點還隻是開始前的預熱。
懷裡的溫香軟玉也顧不上了,林焰之推開那兩位辣妹,端了杯酒,直接在沙發一側坐了下來。
“這特麼才幾點,你真的要走,還有人沒來呢,都沒聚全,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宋祁深沒有回應,隻是輕飄飄地瞥他一眼。
林焰之狠狠地抽了口煙,“不知道的,會以為你這是奔著哪兒的溫柔鄉去了,你不是日理萬機嗎,現在要去見誰啊?”
說實在的,就連所謂的包廂小聚一番,都是林焰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尊佛給請來坐坐的。
不過這尊佛也算是嚴格謹守了自己的諾言,還真的就隻是來——“坐坐”。
半點含糊和蒙混過關都沒有。
宋祁深整理好袖扣,眉眼略起,而後修長如玉的手又搭在領帶上,輕微地扯了扯,這才正神過來,斂眸睇他。
“去見誰?”
林焰之無所畏懼,白了他一眼,“裝你媽呢,我沒聾,不需要你跟個複讀機似的重複。”
宋祁深置若罔聞,包廂的暗燈之下,眉眼隻堪堪劃了幾個線條,便利落地勾勒出一副遠山方成的水墨畫。
下一秒,他緩緩出聲——
“當然是去見,我的小媳婦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