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陸婉亭聽到千閆的提議,開心了好幾天。
但兩人真開始備孕以後,孩子來的並不快。
在宋青庭和顧綰綰的孩子四歲的時候,陸婉亭才成功懷了孕。
懷胎十月,生產,坐月子,直到產後護理。
千閆一直都陪伴著她,帶著未曾有過的溫柔,陸婉亭隻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從懷孕開始,千閆不管再忙,每天都會回來陪她。
從身後擁住她,一起同眠,就算是到了最後,她大著肚子提前住進了醫院,千閆也要和她一起入眠。
這般黏人又克製的他,著實有讓人飛蛾撲火,深陷其中的魅力。
陸婉亭誕下女嬰的隔天,千閆將千氏集團正式更名為千陸集團。
外界都四處傳道這個更名,隻覺得內裡蘊含的,並不一般。
自家的這個兒子從小性子就冷,生人勿進,不愛說話,但好在足夠優秀。
又因為陸婉亭已經生了孩子的緣由,千閆父母也沒有去追究這次更名。
反倒是陸家那邊,陸父陸母被千閆這個舉措嚇得不輕。
陸婉亭生的是女寶寶,生的季節在陽春時節,是溫和又明媚的晚春。
那時候窗外的花盛滿了盈白,襯的有縷縷的葉綠,嫋嫋婷婷的,散著幽幽的芬芳。
梔子花素雅,淡然地秉著。
所以,陸婉亭就想,那就取個“梔”字吧。
梔子,同稚子。
陸婉亭希望她和千閆的女兒,能夠一輩子開心無憂,稚然純真。
千閆對於她給取的這個名字,沒有異議。
他父母聽了也隻覺得好,晚年得了個精雕玉啄的孫女,自然是放在手心裡寵著。
小千梔結合了爸媽的眉眼,小時候就可愛得不行,這般的美人胚子,依稀便能覷見日後的美貌。
宋氏小夫妻拎著自己家四歲的兒子過來探望的時候,那孩子抱著小千梔不願意放,末了還得啾兩口,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了手。
這個時候,一切看起來都是美好的。
但很快,陸婉亭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孩子自出生以後,她幾乎就沒怎麼被允許去看。
每每都是看了眼後,孩子便被匆匆地抱走了。
究其原因,其實也很好理解,畢竟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要長時間去探望。
但這仍然沒能讓陸婉亭停下心中的疑惑,畢竟對於孩子的渴望,那是天生的,止也止不住。
這樣的場景,在之後,愈發變本加厲。
千閆格外控製她和女兒待在一起的時間。
千梔小的時候千閆還算克製,但等到了之後,女兒稍稍大了些,千閆拓展海外市場的時候,每每都要帶上陸婉亭。
自此,到了最後。
陸婉亭開始考慮起因為忙沒什麼時間照顧千梔這個事情以後,千閆終於展露了他本來的麵目。
也親自讓陸婉亭看到了,他所撒下來的網。
“你是跟著我去國外,還是要留在國內。”
這次海外的業務收購之行,沒有個幾年,是絕對打不下來的。
並且在之後,也需要長期的駐紮。
千陸集團現在的主心骨移放在了海外,重心在此,國內的業務早就隻是為輔的小部分了。
聽了千閆的話,陸婉亭躊躇片刻,“我想把梔梔也帶過去我們一起。”
千閆眼都未抬,“要麼你一個人來,要麼你留在這裡。”
“可是單獨留下梔梔,我怎麼能夠放心得了,她也是你女兒啊!”
“她當然隻能是我的女兒。”千閆的聲音不摻雜任何溫度,“我在大院這邊都安排好了。”
陸婉亭無助極了,望著眼前的他,像是在小聲啜泣,“你一定要逼我嗎千閆。”
“隻是給你選擇而已。”他留給她的,隻有半邊冷酷的側臉。
小千梔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扯著千閆的袖子,說自己會聽話的,讓爸爸不要惹媽媽繼續哭。
千閆垂眼看著小千梔,眸中或許有波動,但或許又沒有。
論鐵石心腸。
誰都比不過千閆,也沒有他那麼狠心。
陸婉亭撈回千梔,抱著自己的女兒,強行讓自己鎮定。
如果她不跟著去。
那麼千閆真的會狠心冷酷到,在這幾年的時間裡,不去聯係她。
千閆是誰。
千閆是她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在追逐的一道背影,一場美夢,一位伴侶。
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她想不出來,為何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也尋不出來,究竟是為什麼。
·
海外業務冉冉升起的幾年裡,千陸集團終於坐上了國內企業外資對接的龍把手位置。
自此,千陸集團榮升為擁有強有競爭力的企業。
海外的發展實績,讓一些國內的企業望塵莫及。
千閆和陸婉亭這幾年來的攜手並進和合作,並沒有白費努力和時間,該有的回報都有了。
千陸集團的發展安穩下來以後,董事會裡的人揪不出千閆和陸婉亭的錯,隻好從彆的方麵做文章。
其實當初千氏集團更名,便已經惹得千氏族人不快。
這次總算能找到一點,更是要揪住不放。
千閆在千梔以後,並沒有要第二個孩子的打算。
他膝下隻有個女兒,並無男孩。
董事會以千氏繼承人需要男孩為由,頻繁開始找千閆和陸婉亭的茬。
老一輩的千氏族人,勸說兩人二胎無解,隻覺得是陸婉亭生不出。
因此,他們就提出了讓外麵女人幫千閆生男孩的舉措,還準備著,想要送女人過來。
要說千閆的命點在何處,無人知曉。
但這次,卻是狠狠地踩到了他的底線。
大魔王的傳說由來已久。
而千閆,從來就不是可以招惹的對象。
當天的會議上,千閆就裁了嚼舌根的那些人的職位,並警告了公司上下一番。
他這一生,有且隻會有千梔這麼一個孩子。
額外的,千閆也在會議上冷冷地通知了每個人。
下次再敢這麼提議,那麼,遠遠不是裁員那麼簡單。
他的手段格外殘忍,這樣說也不隻是唬唬人。
陸婉亭也聽聞了此事,隻覺得那些老人荒謬可笑。
千氏和陸氏的財產,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們的頭上,竟然想越過獅子稱大王,未免太沒有考量了。
可也就是因為這一次的風波。
讓陸婉亭下定了某些方麵的決心。
當她將離婚協議書遞到千閆桌前的時候,他隻略掀起眼皮,而後抬眸看了這麼一眼。
聲音頗為冷靜,“那些人說的話你不用管,我已經有所懲罰,協議可以收回去了。”
“這份協議,我不會收回來,你就拿著吧。”陸婉亭看著他,聲音很是誠懇。
過了良久,千閆終於是抬起頭來。
“怎麼?覺得懲罰還不夠?我可以繼續加。”
陸婉亭望著眼前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緩緩道,“不需要。千閆,如果你可以的話,現在就可以簽了。”
他抿唇,眉頭緊鎖,盯著那份她推的更近的協議書,隻略微掃了一眼,便不願再看。
而後,千閆的聲音像是輕描淡寫般,很快就劃了過去,“你鬨夠沒?”
“到現在你還覺得我是鬨?我告訴你,我沒在鬨,也很認真,簽吧,不需要廢話。”
千閆盯著她不說話,末了似是被氣笑了。
“怎麼?之前跟著我到了這邊,這麼多年了,現在反悔了?”
陸婉亭迎向他的視線,承認道,“是的,我反悔了。”
“是你當初決定要跟過來。”千閆聲調降得更低。
是她當初決定要跟過來。
但還是會,依然,如同以往那般,要將他拋下。
“是的,是我決定要跟過來。但無論如何,我當初都會過來。我是想尋求一個答案,但現在我找到了。”
陸婉亭知道千閆對於她的感情,但他這般的感情,她先是能夠理解,而後承受不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陸婉亭覺得自己像是籠內的鳥,逃脫不得,被折斷了羽翼。
這些年在海外,除了工作以外,她就這麼被養著,過著像是金絲雀一樣的生活。
她還想說,她也是人。
她也會累,她也會難過。
不是每個人都像是他一樣。
但這些到了此刻,都不重要了。
千閆聲音還是很冷,卻像是飄著的鵝毛,很輕。
“彆鬨了。”
陸婉亭這次沒再回應他的話,隻是堅持自己來這邊的目的,徑自說道,“協議書給你了,我先出去。什麼時候想好簽了,記得通知我。”
女人嫋娜的背影隨著話音落下,便消失在了門後。
繼而——
一聲巨響在辦公室內炸開。
玻璃桌被摧毀後,渣滓碎的滿地都是。
千閆垂著眼,血液順著骨骼清落的手滴下來,一滴又一滴,凝在地攤上。
男助理聽到了動靜,連忙跑了進來。
看到眼前此景,倒吸了一口冷氣。
“千總,你還好嗎?需要包紮嗎?”
“不需要。”
“可是你的傷口好像很深的樣子”
千閆斂眸,聲線仿佛被冰凍過,“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