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阮吉慶這話, 齊君慕直接選擇性忽略溫婉,把注意力集中在賢太妃身上。
他第一個浮起的念頭是齊君佑突然招呼都沒有打一下就被自己從宮裡派遣出京,已有這麼多天,中途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 賢太妃也該坐不住了。
當年景帝後宮裡是壓抑是平和的, 太後和賢太妃心裡有什麼想法眾人不知道,但麵上絕對是相親相愛的好姐妹,都沒紅過一次臉。
不過實事求是的說,賢太妃家世要比太後好, 齊君佑又是名聲在外之人,總得來說當年賢太妃是高太後一頭的。
景帝那時沉迷丹藥, 後宮新人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換。也不是沒有人上奏讓景帝立太子,以穩定國本。
第一次景帝還給點麵子直接駁回,第二次便直接在朝堂盛怒, 問文武百官是不是沒死之前都想著把爵位官位傳下去?
群臣哪敢吭聲, 誰家沒本難念的經, 尤其是那些有爵位的,爵位按說應該傳給嫡長子,可總有這樣那樣的事讓他們無法立刻做出選擇。
於是景帝便輕蔑的把群臣嘲諷了一通, 大意無非是你們自家後院的事都管理不好, 還想管到老子頭上, 簡直是找死。
當然言語沒有這通俗直白, 要委婉一些。
最後為了安撫眾人, 景帝承諾,若是朝堂百官有爵位之人都把家事處理好了,那他就立太子。要是他們做不到,就留著舌頭不要管彆人家的事。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明知道景帝這是歪理,朝臣們心裡憋屈的很,但立太子之事再也沒有人提起了。
後宮前朝人人心裡都有一杆秤,大皇子齊君宴生母有罪,被廢黜皇後之位,母族幾乎被斬,也連累到了他。
齊君宴若想登上帝位,需要強有力的外家支持。
好在齊君宴即便不是嫡長子,他還占了個皇長子的身份,若真支持他的人也有名頭。
隻是從皇帝賜婚可以看出,他沒戲。
二皇子齊君佑是朝臣最看好的,無論是相貌品性家世親事他都占據很大優勢。
三皇子齊君慕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除了長相比較好,特彆突出能讓人記在心裡的優點沒有。
至於四皇子齊君灼,身上流淌異族之血,想要繼承大齊的皇位,用腳指頭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賢太妃和太後心裡也明白這些,太後自然不願落下風,但當時實力又真的比不過賢太妃,心裡暗自不舒服了很久。
不過太後心裡想的透徹,就算是落了下風,該爭的還是要爭。
齊君慕生在皇家,不爭就沒有了退路。對林家,對所有人支持他們的人都沒有退路。
再者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他們勢力一般,未來可說不準。
那時無論朝堂還是後宮,所有人都覺得景帝死後,無論是誰上位肯定會經過一場血風腥雨。
景帝很年輕,眾人以為景帝會活很長時間,他們還有很長時間做準備。結果,景帝突然死了。
眾人剛反過神,各自準備糾集人馬大戰一場時,景帝遺詔被人拿了出來。上麵親筆所寫,他死後齊君慕繼承皇位。
誰也沒想到景帝會寫下遺詔,還明確傳位給齊君慕,齊君佑這一派就被遺詔徹底砸暈。
加上那時他身後的力量還沒準備好,等再次回神時已經失了先機。眾人也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隻能退一步行事。
齊君慕就這樣成了皇帝,淑妃自然而然成了太後,賢妃則隻能成為賢太妃。
太後開始張揚起來,賢太妃則徹底低調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有委屈和不甘的緣由,賢太妃一直避著太後。
太後心裡雖然不高興,可她現在是人生贏家,也沒有對手下敗將進行羞辱打壓。
這宮裡哪個人不說太後大度。
可也有很多人明白這都是暫時的,如今齊君慕剛剛登基,帝位還不穩當,內憂外患的,賢太妃這些年經營了些勢力,兩人弄得太僵,新皇那邊不好看。
太後又不傻,就像林蕭等人分析的那樣,她這個時候為難賢太妃做什麼。隻要龍椅上坐著的是她兒子,賢太妃永遠都隻能是太妃。
齊君慕本身對賢太妃沒什麼感覺,她和齊君佑若一直都老老實實的不出什麼幺蛾子,那他就容他們活著。
如果他們對皇位還不死心,那他也不會手軟。上輩子,齊君慕一直在派人盯著他們。
如今因為齊君佑,賢太妃去了太後宮中,從某一方麵來說,賢太妃這算是對著太後低了頭。
不過賢太妃在太後那裡肯定不是直接示弱的,要不然太後也不會把溫婉叫過去訓斥一頓,畢竟他有口諭,讓溫婉在宮中反省。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他沒有發話,太後還不至於擅自做主讓溫婉前去仁壽宮。
現在的太後還沒有在權利上著魔,還沒有讓他這個皇帝事事都順著她的心思,在很多時候她還是很小心謹慎很願意包容齊君慕的。
想到這些,皇帝吩咐阮吉慶準備轎輦,他要去仁壽宮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每次去仁壽宮的路上,齊君慕就會想,上輩子太後和他到底怎麼走著走著就要反目成仇的。
明明在沒有成為皇帝前,太後對他雖然嚴厲,可母子情分在那裡擺著。
他自認為還是挺孝順的,對太後在小事上不計較,大事上不退讓。太後怎麼就對他越來越不滿,越來越貪心,越來越不知足。
這事是齊君慕心裡的一根刺兒,這也是他如今和太後並不親近的緣由。
到了仁壽宮,隻見宮人都跪在大殿之外,包括太後身邊最得眼的大宮女如燕,他們神色都很凝重驚恐。
可見太後怒火有多麼旺盛。
齊君慕在眾人叩拜聲中緩緩挑了挑眉。
他走近殿裡,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溫婉、坐在貴妃椅上盛怒中的太後,還有坐在太後旁邊一臉複雜又略帶幾分沉靜的賢太妃。
齊君慕走上前打過招呼後,道:“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母後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太後以為他是因溫婉而來,她冷哼一聲耷拉下眼皮悻悻道:“每次皇後做錯什麼,皇上來的倒是快的很。”
皇帝是來護著溫婉的,不隻是太後這麼想,賢太妃和溫婉自己都是這麼想的。
齊君慕臉色淡淡:“母後嚴重了,皇後若是有錯,孩兒絕不袒護包庇,可孩兒總要先知道發生了什麼。才讓母後這般動怒。”
太後聽了這話,心情好了那麼一分,他向身邊的賢太妃,語氣略強硬道:“賢太妃,你來告訴皇上發生了什麼事。”
賢太妃站起身,臉上有些尷尬:“皇上,這事原本也是我無意中發現的,竟然有人私自攜帶□□之物入宮。這要是放在自己房中不讓外人瞧見也就罷了,關鍵這些東西都是我在通往先皇遺妃嬪宮中的必經之路上撿到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遺落在外的,想來做下這些事的人實在是彆有用心的很。”
說罷這話,賢太妃指了指不遠處被太後扔在檀木桌下的幾本薄書。
那書皮上寫的是孔孟,阮吉慶趕忙把東西撿起來,不過東西被扔在地上之時,有些頁麵已經被打開,隻匆匆一眼,他就明白了裡麵是什麼冊子。
用孔孟之皮包裹的確是一些活靈活現的圖冊,也不怕汙了聖人。
阮吉慶隻看了一眼臉便一紅,拿著東西沒敢把東西直接呈上去。他怕遞給皇帝看了,皇帝會直接弄瞎他。
太後寒了眉眼道:“都是些醃臢之物,不堪入目的緊,皇上還是不要看了,免得汙了眼。”
齊君慕從賢太妃的語氣和眾人不自在的神情中隱隱猜出那些東西,無非是一些避火春宮圖。
他兩世為人還未曾通人事,一開始是不敢,後來是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