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綺念,本就不該有。
喚她阿寧,也是不合適的。
太女殿下於自己,不過是對皇兄的情誼。
沒有人再說話,陷入了沉默,葉江知聽著耳畔逐漸歸於和緩的呼吸聲,想來是她睡著了。
酒意上湧,寢殿裡燃著安神香,合著那清淡苦澀的藥香,讓葉姝的意識不斷被睡意侵蝕,然後沉沉地睡去了。
寂靜無聲地渲染在殿中的每一個角落,葉江知輕歎息,坐了起來,扶著葉姝躺了下來。
隻是在看到她那蔥段般的纖纖十指時,葉江知覺得本就腫脹的疼痛越發明晰了起來。
床沿隻著了一身雪色長衫的郎君,目光下落在因自己暈開一片深色的絲綢上,喉間輕咽。
任誰也想不到,宮中玉觀音般溫柔和善的二皇子,會散著青絲白衫淩亂,牽起了太女殿下金貴的手,朝下引導而去。
那纖指拈花般擦過湧出清水的端口,葉江知頭微仰,眼尾沾上了一抹昳麗姝色,映襯得眉心朱砂痣越發靡豔起來。
若是朝中文人看到此番景致,想必也會感慨,當真是玉顏觀音紅朱砂,。
一個時辰後,燈台上的燭芯都快要燃儘了,葉江知慨歎一聲,取過絲帕細細擦過少女的指尖和指縫殘存的銀線。
明知是錯,卻還是忍不住陷於其中。
月懸於夜幕,而後被漂浮過的雲絲遮掩,掩去滿宮深色。
宴席漸漸散了,披著玄色外袍的阿奎勒離了席,領著幾位身穿胡服的侍從路經東宮時,阿奎勒停住了步伐,眸光沉沉。
他注視著緊閉的朱紅大門,過了許久才重新抬起腿,步履如風地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攥著係帶的手,幾乎要將這帶子扯斷。
若不是暗中差人去打聽了,倒不知這皇太女還在那般僻靜的宮殿陪著自家皇兄。
昔聞這太女殿下哪位都瞧不上,如今看來倒是謬言了。
在這鳳朝他未曾聽過女子納了兄弟為夫郎的,但是在西域部族民風開放,這種做法並不奇怪。
那夜之後,葉姝以為自己和葉江知之間會親近很多,卻沒想到煙雲閣朱門緊閉,不曾開啟過。
去探望,觀心也隻是低垂著頭訥訥道二皇子身子不適,閉門靜養。
下了朝後,好不容易結束女帝交來政務的葉姝站定在煙雲閣宮門前,見無人在門前候著,歎了口氣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透過門縫送了進去。
也不知皇兄身體如何了。
亭落中靜坐的葉江知未動,望向那封飄然落下的信紙,即使遙遙看著,都能看到上麵寫滿了墨色字跡。
修長的指尖不自覺地將白玉棋子扣進手心。
葉江知收回目光眉眼低垂,重新看向了棋盤上展開的晦澀難懂的棋譜。
落下一子,棋麵重陷僵局。
這日葉姝在禦書房候著,看女帝坐於案前批奏折,她忽而問道:“前段時日你招歌伎來宮中作樂荒謬之事,可曾同宋丞相告之歉意?”
葉姝怔在了原地,然後如實回答了,“回母皇,不曾。”
葉璿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朱筆,掀起眼皮看了那立於座旁的窈窕身影一眼,“為何不去?”
葉姝想了想道:“未能尋得良機。”
這借口讓女帝冷哼了一聲,她涼涼地說:“良機?什麼良機?朕還賜了西域那小皇子給你做側宮,再不去登門拜訪,便等著你心心念念的朝意同你鬨變扭罷。”
可見女帝有多偏愛宋朝意了,一個丞相長子和自己的皇太女鬨變扭,她也不覺得這是冒犯皇室。
畢竟葉璿是看著宋朝意和葉姝長大的,宋朝意都快被她視作半個皇子了,而且宋家還是葉璿的父家。
“明日下了朝,便去宋家拜訪。”
“兒臣聽命。”
翌日,葉姝坐在灰布低調的馬車裡,掀起車簾往外望,果真看到了熱鬨非凡的景致。
不少女子穿梭於市集間,叫賣聲不絕於耳。
果然是女尊世界,主外謀生的多為女子。
隻是不遠處忽然喧鬨了起來,馬車停了下來,葉姝探頭看去。
原是一位著盤蟒大紅劍袖騎裝的俊朗少年,身騎駿馬朗笑著馳騁而過長街。
眼眸璨如寒星,麵若冠玉,頭戴寶藍赤金抹額。
他騎術過人,即使在人多的長街,也不曾傷到人。長街裡的眾人好似也習以為常了,不少女家看到這位郎君也隻是眉宇微蹙,仍舊有些不習慣這般肆意妄為的行事風範。
一看就是王孫貴胄家的小公子,多的是那抹動人的少年意氣風發的姿態。
不然若是尋常人家的郎君這般在街上,早就被京中禁衛給抓進大理寺嚴刑拷打;。
葉姝看到他俊臉上明朗若懸日的笑顏,仿佛被感染了一般,也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沒想到上個街去宋家,還能看到這麼有意思的。
但葉姝敏銳地察覺到了不遠處一輛馬車的簾子似是掀起了一瞬,緊接著一道難以察覺的銀光一閃而過,精準地往前方拋去。
馬背上精於騎術的謝瓊羽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這道直衝著自己而來的銀芒,但想要拉住韁繩已然來不及了。
馬掌碾過,那東西便直直地紮入了馬蹄。
赤色馬瞬間感受到了傳來的刺痛,仰頭朝天嘶鳴了一聲,竟是發了狂,開始帶著馬背上的少年狂奔起來。
長街一下子亂了起來,路上行人紛紛叫著逃竄了起來,有稚童在混亂間哭鬨著,卻尋不到自家母親。
馬背上的少年身形越發晃蕩得厲害了,手都快要拉不住韁繩,眼看著他便要被拋落下馬,被那抬起的馬蹄一腳踢中。
這一腳過去加上墜馬,怕是要當場命喪長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