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後宮夫郎想要獨寵22(1 / 2)

偌大的鳳棲殿,卻靜謐到連針尖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殿中跪著的身影雖然看著虛弱病症纏身,但那挺直的脊背卻讓人感覺他並不脆弱,完全不是那種事事都需要倚靠著葉姝的人。

但終究,葉江知緩緩伏下身體,頭緊貼著床沿下的台階磕了個頭,沒再起身。

女帝隔著簾帳,看到那個隱隱綽綽的身影伏低,就像是折去了自己滿身傲骨一般。

“陛下,兒臣有罪。”

回應他這句請罪的隻有女帝清淺但並不平穩的呼吸聲,意識恍惚間,眼眸半闔的女帝聽著葉江知清冽乾淨的嗓音,似乎又回到了許多年前與自己的鳳君,也就是葉姝的父親相遇的那一日。

彼時宋家還是寒門清貴,宋家妻主是吏部尚書,奉旨查考場舞弊案的她跨過宋家破舊的門檻,繞去園中假山水,穿過影壁於梨花苑中看到了他,一襲素衣如雪的鳳君因為早年家中貧寒因此身子一直孱弱。

蒼白清瘦的小郎君幾乎與那滿枝素雪的梨花融為一體,在對上自己驚豔目光時溫柔淺笑。梨花落滿頭,似是與君共白首。

想來就是那一刻,也隻需要那一刻,便足以讓她懷念至今。

驚鴻一瞥,莫過於此了。

已逝的母皇說過一句話,早年還是不要遇上過於脫俗的小郎君,否則會用一生去緬懷。

而葉江知與鳳君通身的氣度,和那清俊溫柔的儀態,有過之而無不及。

每每看到葉江知那張臉,女帝便要自覺恍惚一瞬。

葉江知不是皇室血脈所出,從這個孩子一出生女帝就清楚,之所以揭過此事無非是不在意。

除卻鳳君,宮中旁人作何事隻要不過度有損皇家顏麵,她都疲於費心其上。

隻是他離世前,卻牽著葉江知細瘦到可以和麥稈媲美的手交到自己的手中,祈求著自己庇護這孩子幾分。

女帝微闔的眼睫顫了顫,似乎是染了點濕氣。

她知曉他心善,之所以祈求自己庇護這個同他生得肖似的孩子,無非是怕皇宮帝恩無情莫測,屆時若是兩人所出的太女失了寵,若是看到葉江知的臉也會想起他來,便也能赦免了。

女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隔著簾帳聲音有些模糊,“同朕說說,何罪之有?”

葉江知的頭觸及寒涼的台階,他的神情十分地平靜,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這遭。

“欺君之罪,穢亂皇室之罪。太女殿下年歲尚輕,與此事無關,是兒臣背離《男經》,恬不知恥地引誘殿下。”葉江知雙眼緊閉,眉毛緊蹙,努力地咽下不斷往上冒的血氣,不動聲色地按住了抽痛的心口,“兒臣同殿下暗通款曲,所有罪責全因兒臣行事不端。”

無論如何,他與葉姝之間的事是斷斷不能叫朝中清流那群老古板知曉的,若是她們知道了,隻怕是會不斷上奏逼得連葉姝的皇太女之位都難保。

思及記憶中那般風光霽月的人,光潔的額間已然冒出了淋淋的冷汗,浸濕了緊貼著額頭的袖子。但葉江知隻是頓了頓,繼續道:“兒臣罪不可恕,鬥膽請陛下賜死.......”

葉江知沒看到簾賬後的女帝眉梢輕挑了一下,聽完後,殿中複歸於死寂一片,隻能聽到葉江知愈來愈控製不住因抽痛而格外重的呼吸聲。

“賜死?”女帝拂開了簾帳,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乎貼在地麵上的身影,“給朕抬起頭來。”

自小看著葉江知長大,女帝自然知道這孩子的心性如何,他雖是溫柔親和,但實際上那心中潛藏的傲氣可不比宋家那小郎君低。

葉江知徐徐地直起身,抬頭麵朝女帝的方向,但琥珀色的眸子卻微垂不曾直視踏上威嚴逼人的女帝。

女帝斜倚著,手支起腦袋唇角微微揚起又迅速放下了,不愧是她的太女,連挑後宮雅色的眼光都與她不相上下。

瞧瞧這孩子眉心一點紅痕,誰見了不得誇讚一句玉麵小菩薩。

早年隻一次中秋夜宴,朝中便有不少女官為了家中貴女向她求著讓葉江知出降,都被她用身體孱弱的理由給擋了回去。

想到這,女帝不由得心底微歎,她的身體她是知曉情況的,也就在這些時日了。

他日自己離了鳳朝,也不知現在的太女能否擔當得起此等大任,能否護得住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

不過現如今看來,江知怕是真的傾慕自己的太女了,連為她請死都能說得這般篤定毫無猶豫。

看到葉江知的臉色愈發慘白了,女帝終於發話了:“起來罷,過來朕床邊坐下,朕有些話問你。”

“是。”葉江知站起身時,身形晃了晃,顯然是跪得太久了。

離的近了,女帝能夠清晰地聞到葉江知身上安神的中草藥氣息,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阿寧那傻孩子這般屬意你,朕若是賜死你,隻怕是那孩子連皇位都不想要了。”

“陛下......”葉江知聽了這話,連忙想要出聲再度請罪。

“真當朕不知曉阿寧贈予你的東西不成?”女帝打斷了他,讓葉江知替自己揉著抽痛的額角,“隻是皇室太女同皇子暗通款曲,這於皇家顏麵到底不好看......”

葉江知本就淺色的唇,無聲地抿緊了,但手上的動作卻越發輕柔了,力道剛剛好。

隻是女帝接下來的話卻讓葉江知愣住了。

“朕替你尋好了人家,是大理寺少卿的葉家。”女帝輕歎,繼續道:“同是皇姓,也不至於讓你心傷。”

“隻是他日阿寧登基,宮中的二皇子需得病逝了。”

“自此以後,隻有葉家的小郎君,沒有鳳朝的二皇子.....”

葉江知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磕了個頭:“謝主隆恩!”

才謝完恩,床前頎長清瘦的身影晃了晃往後倒了下去。

霎時間,偌大的鳳棲殿隻能聽到侍女和尚宮的呼喚聲,以及宮中仆從的腳步聲。

“傳太醫!”

而與此同時的南疆,倒是戰後戰火平息的歲月靜好,城中的南疆百姓們穿著節慶才會穿戴的銀首飾和服飾,街道上是各色攤販,喧囂叫嚷著,攤子裡擺著大多是南疆盛產的玉石和銀飾,在雲翳散開後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見阿奎勒沉迷於調香中無法自拔,葉姝看了眼屏風後埋首於香料中的身影,轉了轉腰間的玉穗子出門了。

誰知才出了將軍府到了城郊外,就看到了一個紫衣身影隱沒在了樹林間。

周遭的樹木生長得異常高大,送入雲天,在雲層後的日照下顯得樹影重重,因著這厚重的林葉使得春蟬的鳴叫聲也有些稀疏模糊了。

葉姝悄無聲息地跟著紫衣少年的身影王密林深處走著,越往裡頭走,林葉愈發密了,使得日光也顯得微弱黯淡了。

踩在樹枝上的少女,足尖輕點,穩穩地落在了下一棵樹的枝頭上。

這樣安靜地跟隨了一段時間,前頭的少年忽然停下了步伐。

烏桑銀輕嗅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皇室熏香,抿唇笑了笑,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著。

就在葉姝看到前頭有個被林葉掩蓋住的岩洞,以為到了的時候,卻驟然發現跟著的身影不知去了何處,而且周遭的蟲鳴也像是感知到了危險一般,驀然沉寂了下來。

就在這時,葉姝藏身之處後頭的一棵樹後傳來了一陣如銀鈴環佩相擊的笑聲,在眼下寂然的場景顯得有些突兀了。

葉姝忽然看到一隻翅膀銀藍色的蝴蝶自身後翩然飛過來,她抬起手,這隻蝴蝶便停駐在了她指尖,翅膀微微翕動著。

腳步聲突兀地響起,葉姝猛地轉過身,指尖停留的蝴蝶像是受了驚一般,撲閃著朝葉姝背後佇立的身影飛去,蝶翼上的銀藍色磷粉飄散下來,在昏暗的密林間閃著幽藍色的光,那近乎透明的蝶翼流淌出妖異的美感。

隻是葉姝發覺地麵似乎有什麼奇異的響動戛然而止,她低頭看去,才發現可能是被自己驚動的蠍子蜈蚣這類毒蟲,聽到了自己的動靜冒出來。

但現在又全都死在了地麵上。

“殿下不用怕這些可愛的小家夥。”少年清脆的嗓音突然在枝椏間響起,烏桑銀手中還拿著苗疆皇室獨有的玉笛,翻身從繁茂的枝頭落下,笑眯眯地碾碎了那些毒蟲,落在葉姝的麵前。

葉姝剛要提醒他,卻看到了那隻妖異的蝴蝶,就落在烏桑銀肩頭,靜靜地撲閃著翅膀。

烏桑銀無所謂地將蟲子殘肢踢遠了,歪著頭看向葉姝,眼尾用朱砂顏料勾勒出的紅線,襯得他眉眼透出一種含了毒的美。

“殿下一直在看它們,是喜歡嗎?”烏桑銀想著,將玉笛橫起靠在唇邊,精致漂亮的少年真切地笑道:“殿下若是喜歡,我喚它們出來。”

眼前的少女,杏眼微睜。

緊接著就看到一群蜈蚣密密麻麻的,隨著他吹奏而出的笛音,慢慢地拱出土壤,朝兩人站著的地麵爬過來。

葉姝靜靜地看著眼前,在危險判彆程度看來,可以達到高危的場景,心中卻沒什麼反應。

因為她沒有在烏桑銀的身上察覺到惡意,他隻是真的喜歡這些毒物,以為自己和他喜好相同罷了。

當然葉姝是不敢像他一樣,施施然地蹲下身去接觸那些蜈蚣。

但顯然烏桑銀對這些蜈蚣不是很感興趣,尤其是在看到葉姝隻是站在他身旁一同觀看,便隨意吹奏了一曲,蟲子們便重新鑽入了地麵。

“太女殿下.....”烏桑銀輕聲呼喚著葉姝,跟他並排蹲著的葉姝轉過頭看向他,星眸溫和。

“我帶你去看一些新奇的玩意兒。”說著,仿佛回到山林間才恢複天真無邪本性的少年,很自然地牽起了葉姝的手,將她往山東裡頭帶。

葉姝還沒來得及製止他,但看到烏桑銀蠟染工藝的紫色華衣的衣擺上雀躍晃動的銀流蘇時,止住了話頭。

兩人朝著幽暗綿長的山洞走,一路上不時有霧氣遮蓋視野,烏桑銀隨意拿玉笛敲了敲岩壁上的不知名位置,這些霧氣便極其聽話地散開了。

岩壁上還嵌著叫不出名的寶石,散發出瑩瑩綠光,葉姝側首看去。

眉眼昳麗的少年,側臉被這種瑩瑩的綠光籠罩著,像是山中的鬼怪。

終於走到了山洞儘頭,葉姝才發現她跟著烏桑銀進了一間石室,空曠的石室裡隻放了一張石桌,還有幾個破舊的蒲團胡亂擺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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