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的瞌睡徹底被嚇沒了。他爬回到床榻上, 滿臉生無可戀地看著捧著衣服飾物洗臉盆魚貫而入的宮侍們,最後裝成一條鹹魚任由他們擺弄,更衣、梳頭、洗臉,直到沾有細鹽粉的牙刷伸到嘴裡, 他才自己動手刷了牙, 待把自己收拾利落整齊,在心裡告訴自己, “天子能讓我在天鳳殿睡覺, 是不是對我這個準女婿還算滿意?”是滿意的吧!
不管了!反正沒有把他拉出去挨刑受訓就是好消息!
他滿血複活,跑去吃完飯,扭頭看向窗外, 才發現已經是下午。這不是他能睡,是他之前太累了。
他收拾好儀態, 去到議事殿中, 若無其事地叩首、行禮。
天子指指旁邊的空位,說:“坐。”
這次是在右手的第一個位置,三公都排到了他的下手, 至於左側的第一個位置, 正好是狗蘿莉。他抬起頭就跟狗蘿莉看過來的視線對上,那眼睛可真好看, 明亮有神。
狗蘿莉與他的視線對上便立即避開,彆過臉去, 露出一個非常好看的側顏和長長的卷卷翹翹的充滿靈動感的睫毛, 那眼睛你沾著清晨的露珠, 泛著光。
十三歲多的狗蘿莉已經到了少女初長成的年齡,充滿生機勃勃的活力。
她的皮膚不算白,蜜色肌膚,與精巧立體的五官和很具線條美感的臉型輪廓特彆相襯,給人一種常年運動很健康的感覺。
她與天子從長相上並沒有相似的地方,但這會兒兩父女在一起,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親生的。
兩人的氣質神情都出奇地像,特彆是狗蘿莉身上那沉穩霸氣的氣質,讓她半點都不像中小學生,從頭到腳隻寫著一句話:我出生在你們這些凡人奮鬥一輩子都仍需仰望的高度,伏首叩拜吧,你們這些凡人。
狗蘿莉的家世、顏值、氣質得天獨厚得讓人妒忌到發狂。
裴三郎努力地收拾好自己的麵部表情,努力地維持自己玉樹臨風的形象。
他家的基因也不差,老爹一米八,老媽超過一米七。他雖然還沒抽條,有點嬰兒肥,但眉毛是英氣的劍眉,高鼻梁,最重要的是他把自己養得白白嫩嫩的。他雖然沒見過年輕的女郎,但來到他家的夫人們挺多的,沒有一個比他白,至於那些糙老爺們,那就沒有白的。唇紅齒白、麵如冠玉的翩翩美少年說的就是他。
驀地,天子用力地咳了一嗓子。
裴三郎回過神來,就見天子正用一種虎視眈眈的眼神看著他,表情陰惻惻的有點瘮人。他下意識地縮成團,抱拳拱手,一副俯首貼身的乖順模樣。
殿中的眾位公侯大臣努力地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不是擼腰帶就是理袖子,要不然就是看向矮桌上了的竹板。
羽青鸞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從耳根一直紅到脖子,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拳,鬆開,又握拳,“讓親隨軍把裴曦出去打頓板子”和“他現在有點用,暫時放過他”兩個念頭在腦海中交戰,最後以毋需理會而結束。
天子問裴三郎,“天鸞劍和十二把門郎劍鍛造得如何了?”
裴三郎回稟道:“已經鍛造成形,不日即可鑄成。”
天子問:“天賜神炭,再造三百把劍,需多久時日?”
裴三郎發現天子的神情很不善,一副他要是有半點沒答好就要削他的樣子,畢恭畢敬地回道:“如果仍然以鍛劍之法鍛打,每把劍需時三月。有天賜神炭,便可將天神石煉化成……鐵水,再以鑄銅器的方法鑄成劍胚,再反複折疊鍛打。”
天子、長公主、三公都敏捷地捕捉到一個字——鐵。
幾人都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裴三郎,誰都沒有提一個鐵字。
天子說:“三百把劍,朕要在公侯們進京時見到。”
裴三郎恭敬地應下。他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幾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終究是沒敢問天子要采煤權。
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不僅沒逃過在場這些老狐狸的眼睛,連坐在他對麵的那隻小狐狸的眼睛都沒逃過。
天子打發走殿中的其他人,隻留下長公主,才問裴三郎,“你剛才想說什麼?”
羽青鸞發現,裴慫慫又哆嗦上了,顯然跟以前一樣,知道些什麼不凡的東西,想謀劃點什麼,又心有顧慮,忍不住害怕。有賊心,說他膽小,偏偏敢乾,造出不少新物什藏在莊園裡。她不輕不重地說了句:“欺君之罪,誅。”叫你剛才盯著無禮!
裴三郎嚇了一跳,心說:臥槽,這狗蘿莉,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