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你在信裡說切薄片,沒說切得這麼薄。”切這麼薄,其實挺難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切得那麼快的。
裴三郎看向已經切成片的肉,那不叫薄片,做梅菜扣肉都沒它切得厚。他又切了極薄的一塊,說:“涮羊肉要切到這麼薄,刀子不利是切不了的。”
他看狗蘿莉笨手笨腳的,把自己用隕鐵鍛打的短匕給了她,說:“往後拿這個切。”
羽青鸞看向他。
他說:“你爹……呃,父皇,賜給我五百斤隕鐵。”他頓了下,抬起頭,很認真地看向羽青鸞,說:“狗蘿莉,我心儀你。”表白還是要表白的。
羽青鸞頓了頓,抬起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問:“按的手印不做數嗎?”還喊狗蘿莉,好想戳他一刀。
耳朵尖都紅了。她低頭去切肉,不去看裴曦。
裴三郎改口,說:“羽青鸞,我心儀你。”然後就見羽青鸞從耳朵一直紅到脖子,臉都通紅,她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他扯開嗓子,以最大的聲音大喊句:“羽青鸞,我心儀你——”
羽青鸞的手一抖,銅盤裡的肉飛出去,摔到桌子外去了。
她說:“本宮聽見了。”
不止是羽青鸞聽到了,天鳳宮、天凰宮和飛鳳宮的人都聽到了。
畢竟沒誰敢在皇宮大聲喧嘩,皇宮還是很靜的,這三座宮殿又是緊挨著的,那大嗓門直接就飄了出去。
天子正在殿中與人三公六卿們議事,大家都讓這聲音驚了跳。天子抬起頭朝天鸞宮望去,剛剛還在喊皇後救命,這會兒又改成喊心儀他女兒了?
眾臣也直樂,小聲議論,“曦公大婚後,可真熱鬨。”
義公笑道:“少年夫妻嘛。”
天子清清嗓子,然後大家繼續議事。他議完事,便回天鸞殿,問皇後發生什麼事。
夫妻倆私下又是一陣嘀嘀咕咕。
羽青鸞吃過晚飯,洗完澡出來,就見裴曦趴在地上鋪睡榻。
一塊毛毯加上一張竹席鋪成簡易地毯鋪在她的睡榻旁。這是分榻睡了。
裴三郎看她又濕著頭發出來,讓宮女替她擦乾頭發。他說:“你安心睡吧,今天晚上我不會吵到你睡覺了。”
羽青鸞擦乾頭發,躺下後,裴三郎也陪著她躺下了。
兩個人的睡榻緊挨在一起,高度相差十幾厘米。
裴三郎伸過手,拉住羽青鸞的手,說:“睡吧,不吵你。”
羽青鸞的手指微微顫了顫,扭頭看向他,“不吵我,又為何拉我的手?”
裴三郎沒回答她,隻握得緊緊的,然後,睡覺。
其實他不太睡得著。
天都還沒黑呢。
他明白,羽青鸞現在滿心的驚惶不安,對他們的未來有期盼,又害怕他在騙她。生長在皇宮這樣地方的人,注定是缺少安全感的。太子的安全感來自於姐姐,會有下意識地伸手去拽羽青鸞衣角的習慣性動作,而羽青鸞……遇事隻能自己扛。她的身份地位、禮法製度就是她的戰衣。
他給她規劃的那些未來,她對他們的將來,是有期盼的。
他輕喊聲,“青鸞”,說:“你安心睡,我守著你。明天上午,我們去我爹娘家,下午去長公主府,我帶你去劃船。”
羽青鸞扭頭看向他,問:“劃船?”
裴三郎說:“能在江海中行船的大船難造,造湖上蕩舟的船不難。長公主府裡有兩艘,一艘是能載十多人的畫舫,還有一艘我倆坐的小船。不需要手劃漿,也不需要船杆,是用腳踩的。”公園裡的小遊船嘛,腳踏踩漿的那種。
羽青鸞望著裴三郎。他原本又白又俊的臉此刻鼻青臉腫,眼睛也腫成條縫,可那笑容暖暖的,說話時神采奕奕的,像有光。
她突然有些後悔打他的臉,要是這會兒臉沒腫,肯定很好看。她輕輕地“嗯”了聲,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好了。
她想著明天去劃不需要用手劃和船篙的船,睡著了。
裴三郎看著羽青鸞的睡顏,發現她長得是真的很好看,睡著了都那麼好看。而且,這妹紙的睡姿是真好啊,睡覺都那麼端莊。他心說:“以後等你睡著了,把你擺成隻大青蛙。”想象下,大鳳朝最尊貴的長公主睡著後被他擺出個青蛙造型……八成又要被打腫眼睛,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