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2)

羽九玄難得見到他害怕的樣子,不由得樂了,笑問:“我是太女就不是我了嗎?”

雲馳跪得極其標準,馬車的微微晃動絲毫不影響他的跪姿。他心說:“天子,天下之主。太女,未來的天下之主,跟山裡的貴族家的淘氣包當然不一樣。”他很快鎮定下來,說:“我沒想到……”又覺好像不能這麼隨意,於是又行了一禮,揖手回道:“沒想到太女……元兒會是太女這麼尊貴的身份。”誰能想到未來的天下之主會帶著護衛,在到處都是牛羊牲口滿地都是糞便汙水的畜牧貿易市場閒晃,晚上還跑去住行商往來人員雜亂的客棧的。

羽九玄打開糖罐子,請他吃糖,說:“你不必驚慌,我與你定下七年之約,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經過細細思量之後的慎重決定。我心儀你,亦想將來能過得如你父母、我父母那般恩愛和睦。我在山裡那麼多天,每天都能見到你父親起床練習武藝前都會到你娘親的墳前轉一轉,坐一坐。山裡野草叢生,唯你娘親的墳,野草剛長點嫩苗就被你爹拔了。你娘墳墓周圍的那圈樹,顯然是為她避陽和穩固你娘親墳地的水土特意栽種的。”

雲馳心說:“這有什麼。你爹娘健在,當然不需要打理墳頭。”覺得不吉利,怕冒犯天家,沒敢明說。

羽九玄看雲馳畏懼她,連糖都不敢接,亦不知該說什麼。除了少部分權勢過大的公侯世族,天底下絕大部分人對天家的畏懼是刻在骨子裡的。天子對他們來說是天,是上蒼,是天下的主宰。

她沒再說話,自己吃糖,也往雲馳的嘴裡塞了顆。

王公大街離皇宮很近,很快便到了宮門口。

車駕停下,當值的門郎將上前擋在車駕一側。

趕車的侍從掀開簾子。

門郎將確認過裡麵坐的是太女,抱拳行了一禮,避開一旁,讓開路。

把守宮門的羽翎軍把擋在宮門口的拒馬挪開,全部俯身跪拜。宮門前跪滿羽翎軍,卻是鴉雀無聲,透著股安靜莊嚴的威儀。

雲馳緊張得大聲都不敢喘,大熱的天,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

他悄悄地朝羽九玄看去,發現剛才掀子簾開時,她一派極其威儀的模樣,當簾子放下,她便又開始嘎嘣地嚼糖。他口中含著的糖,都化了,也就跟著嚼了兩口,隨即後知後覺地想起:我進宮了?

他掀開馬車簾子一角朝外看,外麵是一片非常巨大的空地,遠處還有一大排天宮般的房子。雲馳看直了眼,心說:“皇宮真大啊。”隨即又飛快地放下簾子,顫抖著問她:“你……你把我帶進宮……作甚?”

羽九玄說:“認門呀。不過,你彆想翻我家院牆,會被當場射殺的。”

雲馳心說:“我是瘋了才會來翻皇宮的院牆。”他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胸腔。他這輩子受到的驚嚇全加起來都沒現在大。

馬車還在輕晃著前行,他再次掀開簾子一角又朝外偷瞄,心說:“果然不愧是天家,前院都比……”何止比彆家大,他想都想不到皇宮能有這麼大。他又朝元兒看去,發現她正撐著下巴看著他,又是那要笑不笑的樣子。好像,又沒那麼可怕。他把心一橫,心說,不管了,難得能進皇宮開眼,趕緊看個飽,於是趴在馬車縫隙下大飽眼福,看皇宮長什麼樣。

馬車停了下來。

雲馳跟著羽九玄下了馬車,見到正站在一條非常寬且很長的走廊走道中,前不見頭後不見尾,中間還有好多城牆一樣的門,牆角下、牆頭上站的全是身著金甲的羽翎軍。宮門前的所有人都跪了,元兒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直接走進麵前的大門。

他快步跟上,害怕又忍不住好奇,悄悄地打量四周。她家的房梁、柱子、門上雕滿飛禽,那金燦燦的顏色分明是渡了層黃金。屋子宮殿亦是相當大,房梁柱有人合抱那麼粗,處都是金玉擺件,還有白色的玉一樣的但又不是玉的東西器具,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他呆呆地立在那,直到女官咳嗽了一聲,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趴下行禮,然後發現元兒不見了。

他在女官的指引下挪步到椅子旁,正襟危坐,接過女官遞來的茶,端茶的手都在微微地抖。他不知道自己在抖什麼,這時候已經不害怕了,但就是忍不住手抖。

他坐了一小會兒,便見元兒從內室出來,已經換了身衣服。那衣服極其華麗,袍尾都拖到了地上,上麵繡著展翅飛翔的大鳥,色彩斑斕,在陽光下還泛著光,襯得她愈發的明豔照人耀眼奪目。

雲馳看傻了眼。真好看啊。

羽九玄揮手,令宮侍們都退下,隻留下她和雲馳,然後歪著頭打量眼睛都看直的雲馳。

雲馳回過神來,又繼續坐得筆直,再一想,太女還站著,又趕緊放下茶站起身,便見到太女很隨意地坐到他的旁邊,他又乾巴巴地坐回去,坐得極為端正,目不斜視。

羽九玄說:“幫我一個忙。”

雲馳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看向她。太女有需要他幫忙的?

羽九玄問:“你幫不幫?”

雲馳說:“你說……咳,您吩咐。”他說話時,聽見自己的呼吸都在顫,發現自己還是很緊張,又看向元兒,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讓他也有點很無措,腦子裡亂得很。

羽九玄說:“禮部正在給我張羅親事。”

雲馳“哦”了聲,隨即突然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兩隻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樣大,宛若被人當頭一記棒擊。他下意識捏了捏脖子上的獸皮袋,握著裡麵的玉佩,很舍不得放手。他過了好幾息時間,才稍微找回點自己的思緒,問:“是……是要收回玉佩吧?”強行露出一個笑容,點頭,說:“我明白。”又用力點頭,“我真明白。”扭過頭去,眼圈都紅了。

羽九玄瞧見他的樣子怪怪的,挪步,去看他的臉。

雲馳又飛快地把臉轉到另一邊,隨即又回頭看她,說:“看我做甚?”語氣惡狠狠的,一副惡狼想咬人的樣子。

羽九玄坐回椅子上,說:“我是太女,從來都是他們聽我差遣,豈能有他們管束我的道理,口口聲聲說是禮法,太女已然行完冠禮,禮法成親,內裡……”她的話音一轉,看向雲馳,悠悠說道:“內裡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本宮倒要真的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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