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下來,裴曦被狗糧灌飽了。
羽九玄和雲馳的座位處在斜對麵,兩人沒有任何言語對話,但不時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下,那眼神,叫人膩到齁。
裴曦不好吐槽他倆,畢竟那兩個隻是眼神交流,他跟羽青鸞兩個平時可沒少乾灑狗糧的事。
一家人吃完晚飯,天都快黑了,裴曦和羽青鸞領著兩個兒子散步去羽翎軍校場上晚武課,留羽九玄自己安排她的小男友。
皇宮大門早就落鎖了,想要臨時開啟宮門,需要由當事人、當值門郎將及副將一起到向天子請詔,拿到天子的親筆詔書、以及天子印信,再由當值門郎將憑詔書印信號令守宮門的兵將開門。這其中差一樣,開門者人頭落地、抄家,重者罪同密謀造反、夷三族。
唯一的例外,隻有裴曦。他如果在宮門落鎖時沒能趕回來,羽青鸞會到宮門口巡視查崗,等到他回來,親自把人領回宮。
天子親至刷臉卡開門,那自是沒得說,比什麼都有用。
羽九玄可不敢為這點事勞煩她娘下詔書再將宮門口一通折騰。她把雲馳安排在前殿廣場供外臣留宿歇息的地方,讓他住到明天早上宮門開啟後再出宮。
……
第二天,裴曦在宮門剛開啟時出宮。
這個時辰,也正是大臣們進宮開朝會的時間,正好今天趕上大朝會,人多。
大臣們進宮上朝是要搜身的,隻允許帶佩劍、佩刀、短匕等需要近身搏鬥的兵器,弩、箭、吹針等遠程武器、暗器,搜出來就按照預謀行刺天子算,直接拉到皇宮內務府嚴審拷打。
大臣們提前到宮門前排隊等搜身,到宮門開啟時,再按照先來後到的排隊順序依次進去。
擁擠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穿著朝服,身上的珠玉飾物頗多,擁擠起來,衣服亂了、珠玉飾物掉了,損失錢財事小,天子跟前失儀,要是趕上天子心情不好,當場脫帽子丟官也是正常的。
大家都很有風度地保持距離,相熟的還能說笑幾句。
他們看到帝君的車駕出來,早已是見慣不怪,可在這個時辰竟然還有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俊逸少年郎出宮。
那少年在這時候出宮,說明他昨晚住在宮裡。
這少年郎身上掛滿羽翎軍的專用兵器,由一個內務府的宮侍領著往宮門口來便已經夠惹人眼,但他最惹人注目的卻不是那滿身的兵械,而是穿戴。
他的衣服料子不是絲綢綾羅,而是尋常小富之家家穿的棉布衣服,束發的頭冠非銅非玉,而是皮革製成的,且是最為普通的牛皮。
他還沒宮侍穿得好!這在宮裡極為少見的。即便是普通人家入宮見駕,也得換身體麵的新衣服,收拾得妥妥貼貼。哪像他身上的衣料半新不舊的,還有褶子,束發的牛皮繩都磨舊了。
大臣們忍不住好奇地盯著他打量,猜測是做什麼的。
給帝君辦差的?那不會來到宮裡,最多住在天子以前的府邸棲鳳宮。
蒙天子召見,不會穿得這麼隨意!
他不僅帶一身羽翎軍的軍械出去,領他出去的宮侍極為殷勤小心,連腰都是彎著的,就隻差把“巴結”兩個字刻在臉上。這要是對著三殿下,那很正常,可這是對著這麼一個少年郎,就很怪了。
有消息靈通的稍微知道點內幕的,看向雲馳時,則各有心思了。
不知情的人,紛紛相互打聽,誰都說不知道。
雲馳到宮門口,一眼看到孫密。他對元兒的武課師傅還是很敬重的,打架的事早翻篇了。當即上前,抱拳見禮:“見過孫師傅。”
孫密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把他看了又看,差點就問出句,“你怎麼在宮裡?”好在咽下去了。他抱拳回了一禮,邁開大步,飛快地走了。
……
裴曦聽南敏說雲馳在宮門口,掀開簾子看了眼,便把他拋到了腦後。
小夥子長得好看,人品也成,不是坑蒙拐騙之徒,羽九玄的眼睛也不瞎……裴曦還真不擔心她。她不坑彆人就不錯了!
然而,裴曦沒想到,沒過兩天,確切地說是三天後的朝會,禮部以及眾多羽姓官員聯名上書參奏他,太女的婚事,他給找了一個破落戶,還送宅子安置那破落戶。明裡暗裡繞著彎暗指,他在中間穿針引線,讓兩個小家夥搞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令天家大失顏麵。
羽青鸞的回答是:“朕有言在先,太女的婚事以她的意願為主。”她連上奏的折子都沒收,原封不動的打回去。
朝臣們當即跟羽青鸞掰扯起禮法、尊卑。從來沒有父母健在,婚事自己做主的,再講尊卑,那就更沒有大鳳朝的太子太女去納娶非貴族的人。從來天子後宮,連庶女都沒有資格進,即使是太子,那納妾也都是納侯府嫡出,至於那些九等良民,就更是低賤之人,有汙天家血脈!
大家不敢公然說羽青鸞繼位有違禮法,但不少人覺得她得位有些不正,有點氣不順,又不敢拿她繼位的事罵她,於是趁著逮到這個機會都揪住裴曦各種參奏。畢竟,帝君極得天子愛重,罵天子,她可能不當回事,罵帝君,把天子氣得拂袖而去。
一個字:爽!
……
上朝時,羽九玄坐在自己的太女位置上,全程安靜沉默。在她娘走後,還派宮侍把參奏她爹的折子都收了。她讓宮侍一本不落地抬到她宮裡,她親自翻看了每一本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