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佬的女人〖20〗(1 / 2)

第97章

五爺思考了一下, 道:“也沒錯。”

他沉靜的眸子望進倪胭的眼底, 問:“他……對你好嗎?”

“挺好的啊。床上床下都挺好的。”

五爺眸中神色滯了一瞬, 又很快恢複尋常。他點點頭, 移開視線, 望向小巷斑駁石磚牆上長出來的嫩草, 淡淡道:“那就好。”

小巷儘頭有急促的腳步聲,倪胭垂下眼睛, 語氣帶著些失落:“我得走了, 聶今看管我很嚴,一直派人監視著我。”

“看管?監視?”五爺皺起眉。

倪胭重新抬起眼睛看他,臉上已經沒了笑。

在來人趕進小巷前一刻, 五爺拉住倪胭的手腕,帶著她閃身躲進一道小門。這條小巷是兩條住宅相背的地方, 一道道小門都是各個宅院開的後門。

聶今的司機跑進小巷中四處張望, 沒看見倪胭的身影, 轉身跑出去,朝著另一個方向尋找。

五爺低下頭看著身前的倪胭, 聲音沉下去:“他對你很好?”

倪胭輕笑了一聲, 沒說話。

五爺沉思了片刻, 再度開口:“如果是因為上次的事情,也證明了他在意你。你隻要對他一心一意, 讓他知道你的誠意就好。”

倪胭“哈”地笑出聲來, 她偏著頭抬眼望五爺:“你在做什麼?冷靜幫我分析怎麼討好彆的男人?”

“雁音, 對自己好一些。為自己找到好路並沒有什麼錯。”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胡鬨亂搞。你以為彆的男人都像你一樣能夠平靜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彆的男人上床?”倪胭嘴角的笑染上了幾分嘲諷, “你才不在乎我和誰上床,一點都不在乎。”

“誰說我不在乎?”五爺語氣帶著些不同尋常的急躁和怒意。他盯著倪胭的眼睛許久,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他闔上眼一瞬,再睜開時眸中又恢複了冷靜。

他說:“雁音,聶今是個磊落的人。不用騙我他對你不好以來激我。你騙不到我。”

倪胭安靜地望著他,眼中一片平靜和坦蕩:“是,他對我是很好。可是如果他對我不好,把我關起來打我罵我,你會帶我走嗎?我沒有騙你,我隻是問你如果。”

她垂下眼睛,將垂落耳側的一綹兒發掖到耳後,淡淡道:“你也不會帶我走。你隻會給我選彆的路,再挑一個好男人給我。”

她輕輕的歎息融進風裡,卷入五爺耳中。

“遠山,這就是你所謂的給我絕對尊重和自由?不過是另一種自以為是罷了。你想了千種萬種對我好的路,卻唯獨忘了問我喜歡什麼我想要什麼。”

五爺已經猜到了答案,可是他還是問了出來:“你想要什麼?”

倪胭慢慢挪開五爺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掌,她轉身推開小門木,一腳邁出門檻,有些失神地望著前方,輕聲說:“你生日那天我失約了,後天是我生日,我還能再吃一次你燒的菜嗎?”

她眸光移動,望向五爺的眼睛,“我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會失約。”

五爺的心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抽痛。

倪胭甚至沒等五爺點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他身上一瞬,就將開了一半的木門推開,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走進鬨市,司機見了她立刻鬆了口氣,為她打開車門。倪胭坐進車裡,黑色的汽車逐漸消失在熱鬨的街市。

五爺站在小巷陰影處,一直目送著她離開。

聶今回家後果然質問倪胭去了哪裡,倪胭手裡握著一把小剪子認真修剪著一盆芍藥的枝葉,漫不經心地說:“你多派幾個人貼身看管我,連我去衛生間都跟著不就知道了?”

“你!”聶今放柔了聲音,“雁音,我不是要看管你,隻是如今不太平,我不放心你的安危。”

他走上前去將倪胭的手握在寬大的掌心,說:“雁音,我送你去國外讀書怎麼樣?”

倪胭淺淺笑著,什麼話也不說。

聶今的心忽然就涼了下去。縱使對感情再如何遲鈍,他也感覺得到倪胭的心不在他這裡。她曾經的喜歡呢?都去了哪裡?給了彆人嗎?

聶今頹然鬆了手。

·

第一天上學隻是發書和大清掃,而第二天是蕭大每年開學的動員大會。把全校師生聚集到一起開大會是多無聊的事情啊。可是倪胭卻忽然覺得這簡直是一個好到不能更好的日子。

柯明江的單人辦公室裡,柯明江有些訝然地望著倪胭。倪胭一直對他很冷淡,他很意外倪胭會主動過來找他。

“柯教授不歡迎我來嗎?”倪胭問。

“怎麼會,我當然歡迎你來。”柯明江拉開椅子,“坐。”

倪胭在柯明江身旁的椅子裡坐下,抬起一條腿搭在另外一條腿上,雪白的大腿從長旗袍下露出來。

在蕭大女生們約定俗成的藍黑襖裙製服下,她穿著總是很隨心。雖然她走到校園裡時常能引來很多注目和議論,可蕭大的確在製服這方麵沒有明確規定,誰也不能逼著她穿藍黑相搭的襖裙。

柯明江的目光凝在倪胭的大腿上。

“教授?”倪胭輕聲喊他。

柯明江回過神來,儒雅地笑起來,說:“是不是因為上學期期末考試的事情?我特意看了你的試卷,空了一大半,的確是不太理想啊。不過沒關係,老師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學生,你隻是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而已。這學期和老師一起努力一定能取得好成績……”

俞梅香忍著孕期反應,偷偷來找柯明江。她的肚子如今還看不出來,可是要不了多久就會顯懷。到時候怎麼辦?她沒有辦法,必須來找柯明江商量。可是當她心事重重地走近柯明江的辦公室,卻聽見了倪胭的聲音。

“柯教授對我這麼好,雁音真是好感動……”

俞梅香腳步一頓,躲在門外偷聽。

“這是應該的,隻要能提高你的成績,老師多花些心思也是值得的。”柯明江的聲音十分溫柔,溫柔得不像是對一個學生的口氣。

俞梅香緊緊咬著牙。柯明江也曾經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柯明江撫摸著她時喊著妹妹名字的場景再次浮現眼前,俞梅香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人,為什麼妹妹還要來跟她搶?她有一種衝動,想要衝進去跟柯明江揭穿妹妹的本來麵目,又想狠狠地扇她一巴掌。可是她的腳還沒有邁出去,就把這個衝動壓了下去。

為什麼?

俞梅香苦笑。

因為她沒有把握她真的這麼做柯明江會站在她這邊,即使她肚子裡懷著他的骨肉,即使她深愛著他。

俞梅香深吸一口氣,木訥地轉身走向開辦動員大會的禮堂。

動員大會還沒開始,大禮堂裡的學生們嬉鬨著,十分熱鬨。俞梅香安靜地坐著發呆,直到倪胭在她身邊坐下。

“我知道你喜歡柯教授,可是你既然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為什麼還要跟我搶?”俞梅香問。

“我喜歡柯教授?”倪胭好笑地問。

“難道不是嗎?”俞梅香反問,“你之前明明跟我說過他為人有多好。”

倪胭轉過頭來看向她,目光有些憐憫:“俞梅香,你是為了我活的嗎?隻要我喜歡的你一定要去搶?”

俞梅香緊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何必呢。”倪胭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憑什麼我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我卻得不到你能得到的東西!”俞梅香胸口起伏,對倪胭說出心裡話。

倪胭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前方的台子:“姐,妹妹一會兒送你個驚喜。”

俞梅香皺起眉剛想質問,胃裡忽然不舒服,犯惡心想吐。她急忙低下頭,雙手捂住自己的嘴,把想吐的欲望努力壓下去。她用儘全部的力氣壓腹中不適,沒什麼精力注意周圍。

直到周圍的學生爆發出一陣驚呼。

俞梅香詫異地抬頭,驚訝地發現大禮堂前麵搭成的台子後的幕板倒了下來,柯明江衣衫不整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那個女人穿著倪胭平時最喜歡的旗袍,發型也和倪胭一模一樣。

俞梅香猛地轉過頭去,倪胭抱著胳膊坐在她身邊,微笑著看著台子上的表演。

校長正在前麵講話,忽然被這一幕弄懵了。

“你放開我!”阿紅哭著去推柯明江,“嗚嗚嗚不要,不要這樣!你為人師表怎麼能這麼做嗚嗚嗚……”

“不要哭,老師喜歡你。我來做老師就是為了你們這些花骨朵一樣的女學生。嘿嘿嘿……被我睡過的女學生不知道有多少個。彆躲啊……你再躲是不是不想畢業了?”柯明江去撕阿紅身上的旗袍,他的眼睛有些混沌,意識似乎不太清楚。

台下的俞梅香臉色蒼白如紙。她看著台上發了失心瘋一樣的男人,心裡一寸一寸涼下去。過去的一幕幕電影快放一樣走過。等她清醒意識到自己被玩弄時,已然淚流滿麵。

阿紅尖叫:“我要拆穿你的本來麵目!”

柯明江陰森低笑:“沒有人會相信的。他們隻會說你勾引我。而且你一個姑娘家如果被彆人知道這件事日後還怎麼活?”

台子上的落地話筒將柯明江的話一字不落地傳開。

柯明江一手抓住阿紅的雙手,一手去脫自己的褲子。他的褲子落下來,大禮堂裡的女生們尖叫著亂成一片。

阮鈞皓跳上台子,一拳朝柯明江打過去,扯下幕板上的紅布扔到他身上,遮住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免得侮了女學生們的眼睛。阮鈞皓胸口起伏,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太可怕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肮臟卑鄙的老師!

校長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和其他老師抓住柯明江。

倪胭悠閒地擺弄著自己的手,她手腕翻轉間,柯明江的眼睛逐漸恢複了清明。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抓著我乾什麼?”柯明江回過頭看向抓住他手臂的兩個同事。兩個同事都是一臉憤恨和嫌惡的表情看著他,就差朝他揮拳頭。

剛剛那一幕的記憶回歸。柯明江不敢置信地環顧四周,每一個人看著他的眼光不是鄙夷就是畏懼。

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會在幕板後強迫女學生?他明明一向很謹慎!俞雁音呢?他匆匆看向被女教師拉起來安慰的女人。這個女人是誰?他剛剛不是在辦公室和俞雁音說話嗎?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簡直是衣冠禽獸!”

“虧我以前那麼崇拜你,沒想到你心裡這麼齷齪。簡直不配‘老師’這個稱呼!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天呐!之前你喊我去辦公室要給我補課,幸好我家裡有事不能去。要不然……簡直不敢想!”

“滾出蕭大!”

“滾出去!”

柯明江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惡狠狠地咒罵他宛如一場噩夢。

不,這不是真的。

“不是這樣的!”他掙脫開兩個教師的手,衝向台子,衝進學生群中,衝向這些平日十分愛戴他的學生中。

“你們相信老師,老師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是有人害老師!”他努力扯出和善親切的笑容,就像平時那樣。可是這些學生不停向後退,一臉嫌惡。

怎麼會這樣呢?這群孩子沒有經過社會的打磨最是單純,最好哄騙。隻要他裝出和善親切的樣子,他們就會信任他崇拜他。現在怎麼不好用呢?

當第一個學生朝柯明江扔書之後,立刻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學生。這些學生來開動員會,並不是所有人都帶著書本。沒東西扔了,便有一個男學生衝過去踹他。緊接著學校裡的男學生們都衝過去,拳打腳踢。女學生們三三倆倆靠在一起,憤怒地喊著“打死他!打死他!”

俞梅香忽然笑了。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你滿意了?”她轉過頭,用充滿淚水的眼睛望著倪胭,“破壞我心裡的美夢?”

倪胭望著遠處一臉憤怒的阮鈞皓,想起他前世死在獄中的場景,倪胭輕輕勾起嘴角,“還不夠呢。”

倪胭施施然起身,緩步朝柯明江走過去。

“讓一下。”倪胭醞釀了情緒,推開人群,走到柯明江麵前。

蜷縮在地上的柯明江摸一把臉上的血,仰頭望著倪胭。他眼中又生起一絲希望,匆忙抓住倪胭的腳腕,大呼:“你快告訴他們是有人陷害我,剛剛我們明明在辦公室裡說話!”

倪胭蹲下來與他平視,她乾淨的眼睛裡一點一點溢滿淚水。

“雁音,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倪胭眼睫顫動,帶下眼淚。她俯下身,湊近柯明江用隻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老師,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歡著你。我一直以為你為人正直,怕你拒絕我才從來不敢接近你……”

柯明江不可思議地望著倪胭,心中震動。他看著倪胭淚水漣漣的模樣,多想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可是他的手抬不起來,一陣陣疼痛。

“雁音,你彆靠近他。”阮鈞皓衝進人群,把倪胭拉了起來。

倪胭的目光一直未移開,哭得梨花帶雨。

“雁音!”柯明江看著阮鈞皓拉起倪胭,就好似自己的所有物被侵占了一樣。他一直以為自己得不到她,所以才會找俞梅香來做她的代替品,可是她現在告訴他她心裡一直有他?

四處都是一張張鄙夷的麵孔,柯明江的眼睛裡卻隻有倪胭被淚水打濕的臉。他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飽含最後希望望著倪胭,問:“雁音,你是相信老師的對不對?”

倪胭哀婉地望著他,她的沉默對於柯明江來說就像是等待宣判。

倪胭緩慢地點頭,眼中充滿了熱淚,卻努力對柯明江扯起嘴角。

那塊漂浮在不遠處的木板終於被柯明江抓到,他活下來了。

第七顆星,亮。

倪胭瞬間變了臉色。

“氣得我都哭了。”她狡猾地勾起嘴角,流光明眸掃過之前出手打柯明江的學生們,讚:“你們真棒,這種人就該打死。”

她向後退了一步,在柯明江扭曲的目光裡轉身。

剩下的事?

“我這麼善良膽小單純可愛的人呀,才不要看活活打死人那麼血腥的場景呢。”倪胭語氣嬌軟,又甜又嗲。

這個話,白石頭決定不接。

·

倪胭一早就來了五爺的那個四合院。她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說:“不僅沒有失約,還早起了。”

五爺淡淡笑著,問:“會洗菜嗎?”

“會。”倪胭把自己的手遞到五爺麵前,“瞧,我今天沒塗指甲油。準備和你一起下廚一起洗碗呢。”

“有人幫忙可真不錯。”五爺略彎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倪胭和五爺像一對尋常的小夫妻一樣,一邊聊天一邊在廚房裡忙活。雖然兩個人是第一次一起下廚,但是出奇默契。仿佛心有靈犀一樣,五爺想要什麼調料的時候,倪胭便恰巧將調料放在他手邊。而倪胭覺得火不夠旺剛想開口,五爺已經蹲了下來添柴火。

他們兩個人以前單獨相處時,話很少,多大數都在床上度過。而今日兩人倒是說了不少話,油炸劈啪聲伴著兩個人的笑聲。

其樂融融。

十道菜擺上桌,倪胭誇:“遠山真棒。”

五爺回她一個拇指:“不敵雁音十分之一。”

倪胭笑著倒酒,邊倒邊說:“以前總看你喝茶,今日我們來喝點酒。”

“謝謝。”五爺接過倪胭遞過來的酒,抿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灌入腸胃。他的確很多年沒喝酒了,對這味道已經有些陌生。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一邊說笑一邊吃飯。桌子上的菜肴被消滅得一片狼藉,倪胭放下酒杯,微微偏著頭,將手搭在側額,沉默地望著五爺。

五爺便也放下了酒杯,回望著她。

兩個人又恢複到了往常那種沉默安靜的相處模式。

許久之後,倪胭輕歎了一聲,再一次問:“遠山,為什麼不離開蕭城?”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牽掛。”五爺回答的時候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不怕死嗎?”倪胭問。

五爺淡淡笑著:“我早就死了,是你讓我重新覺得自己是個活人。”

他拉起倪胭的手,認真道:“答應我,保護好自己。”

倪胭想起來這不是五爺第一次對她說這句話。當初他同意讓她做他的女人時,提出的要求便是——保護好自己。

倪胭翹起嘴角,重複當日她曾說過的話——“我不僅能保護好自己,還能保護你。”

五爺不置可否。

聶今帶著人衝進來的時候,倪胭和五爺都沒有什麼意外。聶今既然花了心思查五爺,自然能查出這裡。五爺今日回來幾乎是自投羅網。更彆說聶今一直派人跟著倪胭。

五爺解散手下時,便沒想活。

如果他的死能幫聶今立威徹底除掉蕭城醜惡勢力,如果他的死能消除聶今對倪胭的介懷,他為什麼要活?

死仇得報時,他便沒了活的意義。他活著,隻是沒找到死的契機,如今赴死也算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