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棄妃禍國〖06〗(2 / 2)

國與國之間的議和從來都是短暫的。

“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

倪胭已經換下了那一身繁複的宮裝,換上一條簡單的裙裝。她進來的時候姬明淵背對著她立在窗前。她緩步走到姬明淵身後,開口說道:“臣妾有一計。”

“計?”姬明淵詫異地回頭看向她。

“想必今日宴席之上,陛下也看出來姚國二殿下實在難堪大用,而姚國的蕭卻對姚午律也十分不滿。”

“所以?”

“所以我們為什麼不將戰神收為己用?”倪胭笑得成足在胸,“臣妾知曉陛下心中一統天下的壯誌。如今為了民生,不得不暫停前進的鐵蹄。可若我們收了蕭卻,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收服姚國。到那時候,周邊其他國家還有哪個成氣候?”

姬明淵眼中浮現一抹亮色,又迅速恢複尋常。他說:“愛妃這想法的確不錯。隻是蕭卻此人算個英雄,非輕易叛國之人。”

“不試試怎麼知道?臣妾曾與他打過交道,知曉他也並非真如外界傳聞那般十全十美。不如讓臣妾去試探他一番?”

姬明淵望著倪胭這張笑意盈盈的臉,沉吟了許久,才開口:“愛妃近日來變化不小。”

倪胭微怔,巧笑嫣然地朝姬明淵又走了一步。她將手搭在姬明淵的腰際,攬著他的腰,身子貼在他懷裡,用一雙含著秋水的動人眼眸望著他,說:“隻是忽然明白了陛下對哪種女人更感興趣,想換一種方式讓陛下愛上我。”

“還是為了男人的心?”姬明淵問。

倪胭將手搭在姬明淵的唇上,彎著眼睛笑:“陛下可不要小看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之後的瘋狂。”

姬明淵點了下頭,道:“你若想試就去試吧。”

他分明不相信她會試出好的結果,偏偏瞧著她的樣子,允了她。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難得放縱了她一次。

倪胭從躬清殿出來,身後隻跟著溫持元。溫持元看著倪胭走路的方向,詫異道:“娘娘是不是走錯了路?這裡不是回青簷宮的路。”

“嗯,隨便走走而已。”倪胭拉了拉兜帽,漫不經心地說,“最近天寒宮中很多人都病了。本宮聽說你乾爹也大病了一場,在陛下那裡告了假,這兩天都在床上躺著。”

“是。乾爹年紀大了,遇到這樣天寒的時節,犯了老毛病。”

倪胭擺擺手,隨口說:“今天不用跟我回青簷宮了,去照顧你乾爹吧。”

溫持元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微臣先將娘娘送回宮中?”

“我說我隨便走走,不立刻回去。”

“那微臣回去讓彆人來接娘娘。”

倪胭有些不耐煩,她停下腳步,眉眼之間帶著絲慍意,說:“我說了我要隨便走走,你是打算讓我在這樣冷的天站在原地等小宮女過來?溫持元,你似乎忘了我是上陣殺敵的將軍,又不是嬌滴滴的弱女子,不需要彆人跟著伺候!”

見倪胭有些生氣,溫持元不再說其他,應了聲“是”,轉身離開。他一步三回頭,仍舊有些擔心倪胭。雖然溫持元知道她是女將軍,可到底是個女子,有些不放心。

倪胭才不是隨便走走,她直接去了廣香宮。站在廣香宮的門前,倪胭狡猾地勾起嘴角。

姬明淵和溫持元那邊的前奏都已譜好,現在該進入正戲了。

蕭卻從宴席上回來之後,一直躲在房間裡喝悶酒,喝儘一腔愛國心。

“咚咚咚……”

侍衛在外麵叩門稟告:“將軍,貴妃娘娘來了。”

蕭卻皺眉。他略微猶豫之後,起身開了門,看見倪胭一身素雅的淡黃色長裙。和她馬尾高束一身鎧甲時的樣子不同,和她今日宴會上盛裝大氣的樣子亦不同。

倪胭的視線越過蕭卻看向房中方桌上的酒,笑著說:“曾經戰場上曾說他日再見需痛飲一回,沒想到蕭將軍竟是獨自喝了起來。”

蕭卻隱約想了起來。當時他生擒了付青簷,然而付青簷毫無懼意,甚至笑著說:“我付青簷久聞蕭將軍大名,今日敗在蕭將軍手下心悅誠服。若能逃脫,他日再見,定要與蕭將軍痛飲三百杯!”

憶起往事,蕭卻望著眼前的倪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倪胭請進房中,道:“沒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倪胭輕歎了一聲,附和:“是啊,沒想到再相見會是這樣的情景。”

倪胭給自己先給蕭卻倒滿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望著蕭卻舉杯,有些感慨地說:“我再也不能穿戎裝,蕭將軍似乎也不是太得意。當真是物是人非。”

頓了頓,她又失笑,加了一句:“真懷念疆場上縱橫四合的日子。”

蕭卻深有同感,他不想多說,隻握著酒樽和倪胭舉杯,一飲而儘。

倪胭又給彼此倒滿了酒,再次舉杯。

蕭卻這次沒有再喝,而是警惕開口:“付將軍如今已身為妃子,深夜到訪似乎有所不妥。”

倪胭苦笑,眸中染上幾分無可奈何的悲哀:“蕭將軍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陛下為何封我為妃子。實不相瞞,並不是我主動要來你這裡,而是陛下讓我過來的。”

蕭卻皺眉。

倪胭輕歎,她的歎息聲又輕又軟,半垂著眉眼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蕭卻審視著倪胭,心中有些意外,意外一個女子竟然會有這麼多不同麵。

“今日宴席之上,陛下瞧出蕭將軍似乎不滿貴國二殿下的莽撞言行。所以陛下讓我過來以故人的身份拉攏蕭將軍。”

蕭卻的眉宇之間立刻染上怒意。

“蕭將軍不要生氣……”倪胭慌忙開口,“我也是曾經身為武將之人,深懂蕭將軍的忠烈之心。為將者,隻要穿著鎧甲手握長.槍,便不可忘卻身後國土與百姓,又怎能做出投敵叛國之事!”

倪胭字字鏗鏘。

蕭卻眉宇之間的怒意消去,他說:“既然付將軍明白,又何必過來。”

倪胭晃了晃手中的酒樽,前一刻的颯爽英豪變成幾分女兒的嬌態,她彎著眼睛笑:“來和蕭將軍喝酒呀。”

蕭卻一怔,繼而苦笑。他重新望著倪胭,目光落在她輕晃的耳墜上,想到她脫下一身鎧甲終究隻能委身困在後宮之中。大概是同樣的不得誌,讓他心中有了幾分同病相憐。

第二顆星因為這相似的遭遇亮了起來。

他舉起酒樽,道:“來,喝酒。”

蕭卻是個有分寸的人,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敵國的地盤上喝醉。他放心飲酒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他是一個根本喝不醉的人。

然而沒多久,他手中的酒樽落了地。他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倪胭狡猾地挑起眼尾。

蕭卻的確是一個謹慎的人,如果酒中放了東西,他一定能夠覺察出來。可是倪胭是妖呀。身為一隻妖,如果她下的藥能夠被一個普通的凡人識破,那豈不是太對不起她身為妖的身份了?

·

“啊——”倪胭的驚呼聲響徹整個廣香宮。

蕭卻皺著眉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倪胭溢滿淚水的眼睛。

蕭卻微怔,下一瞬立刻發現兩個人在床上。倪胭身上什麼也沒有穿,她顫抖地用手扯著被子遮在胸口。而他也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蕭卻立刻坐起來。

回答他的是倪胭的眼淚,而衝進來的腳步聲。

姬明淵、姬星河、姚午律、溫持元、淑妃、皇後,還有幾個宮人隨從。稀稀拉拉一大片。

消息是倪胭悄悄經過心腹之後傳給淑妃的。永遠不要小看後宮爭寵妃子的鬥爭能力。看,隻是把消息傳給了淑妃,淑妃就幫倪胭把該叫來的人通通叫了過來。都不用自己再想法子把消息透給彆人。

溫持元向後退了兩步,臉色一片蒼白。如果昨天晚上他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陪在倪胭身邊,是不是她就不會被姚國的莽夫欺負?溫持元不敢想象倪胭昨晚經曆了何樣欺淩。他今天早上回到青簷宮發現倪胭一夜沒回來,驚覺事情不對勁,立刻發動青簷宮的人四處尋找,甚至托了蘇公公的人脈去打聽消息。最後還是蘇公公告訴他壞了事,讓他立刻趕到這裡來。

自責的悔恨痛苦席卷了溫持元心裡,他顯然將罪過都擔在了自己身上。即使他知道他昨天晚上一直陪著倪胭也未必會什麼事情都不發生,但是他還是這樣把所有責任推給了自己。

“蕭卻,你怎麼真把她給睡了?”姚午律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

“二殿下,你在胡說什麼!”蕭卻又急又怒。

姬星河看著滿臉淚水縮在床角的倪胭,心裡忽然一疼。想到倪胭受到的委屈,他心疼過後又是憤怒。他是最看不得女子落淚的,偏偏這個人還是倪胭。他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想解她如今的困局,免她狼狽地被圍觀。

“星河。”姬明淵忽然出聲。

姬星河微怔,這才驚覺自己的舉動越矩了。如果這個時候,他走過去幫她,反而是害了她。

淑妃悄悄去看姬明淵的表情,卻發現姬明淵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淑妃不由心中忐忑。不過她想著,這種捉奸在床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貴妃是一定會被除掉的吧?

倪胭緊緊攥著被子,她縮在角落望著姬明淵,眼中的淚珠兒不停凝聚和滾落。

“陛下……”她輕聲喊他,帶著絲畏懼的顫音。

姬明淵朝床榻走去,一邊走一邊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風。他走到床邊,一條腿屈膝搭在床上,探身朝倪胭伸出手,用披風將倪胭發抖的身子裹住,把她從床榻間抱入懷中。倪胭立刻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像是尋求著庇護。

姬明淵將倪胭抱入懷中才發覺她這麼輕,這麼嬌小。看著她窩在他懷裡發抖哭啼的樣子,姬明淵不由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沒事了。”

倪胭用怯生生的眼睛望著他。彷徨畏懼。

姬明淵便又說了句“沒事了”,抱著倪胭轉身往外走,並且用毫無溫度的聲音下令:“將蕭卻打入死牢。”

外麵風大,姬明淵將倪胭抱得更緊一些,緩聲說:“彆讓風吹到臉,會疼。”

倪胭僵了僵,聽話地轉過頭去,將臉埋進姬明淵的胸膛,任由臉上的淚水濕了他胸前張牙舞爪的盤龍。

侍衛衝進房中,押著蕭卻,將他送入死牢。

姚午律回過神來,臉色陰沉下去。縱使他再狂妄和愚蠢,也知道此行壞了事情。他立刻朝著心腹手下使了個眼色。

溫持元立刻跟了出去,雖然他不知道能做什麼,也沒接到旨意,仍舊選擇跟了上去,他跟在姬明淵身後五六步的地方,亦步亦趨。其實他很想抱著倪胭的那個人是自己,給倪胭安慰的那個人也是自己。就像他出事時她幫助他一樣。可是他隻能跟在後麵,看著殺他滿門的仇人抱著她。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了雪,雪片飄進溫持元的眼中,他的眼睛有些紅。

第五顆星,悄悄亮了起來。

也許從倪胭幫他解毒的那一次,他就把倪胭放進了心裡,今日見她落淚,見她被欺辱,見她被仇人抱走,溫持元才終於正視了自己的心。倪胭用他的愧疚,逼出了他的第五顆星。

姬星河立在房中看著姬明淵抱著倪胭的身影在雪中逐漸走遠,他收起心緒。向來帶笑的桃花眼中染上幾分冰寒的冷意。他跟著押送蕭卻的侍衛去了死牢。這一次,就算皇兄要繞過蕭卻,他也絕對不會放過蕭卻。

姬星河昨日宴席上剛剛閃爍過一次的第三顆星也緊接著亮了起來。

“這、這不對勁啊!”淑妃跺了跺腳。她急忙攔住打算離開的皇後,焦急說:“娘娘,貴妃已經被捉奸在床了,陛下怎麼還不責罰她?按理說,亂棍打死都是應該的。”

皇後那張向來溫柔單純的臉變了臉色,她抬眼,冷冰冰地看向淑妃,冷聲開口:“淑妃,你也是個女人,有沒有那麼一丁點的良善之心?”

“我……”淑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皇後也並不需要淑妃的回答,她揮手,“來人!淑妃善妒,品行不端,幾次三番攪得後宮不得安靜,即日起罰其禁足一年!”

淑妃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她入宮這麼多年,第一次看見皇後發脾氣,居然是對她發脾氣?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