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棄妃禍國〖08〗(2 / 2)

“那好,蕭將軍珍重。”倪胭點點頭,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

走到山洞入口處的倪胭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詢問地望向蕭卻。

“天亮再走吧。”蕭卻低著頭,心情有些複雜。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倪胭。這個女人設計陷害他,他應該手起刀落殺了她,可她偏偏又的確救了他。還有她半真半假的心悅之。

蕭卻望著燃燒的火焰,那火焰中似乎映出那日清晨倪胭拉著被子淚水漣漣的樣子。

倪胭重新回到山洞中,隔著火堆,坐在蕭卻的另一麵,背靠著牆壁。

漫漫長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山洞中隻有火堆裡偶爾的“劈啪”炸響聲。隨著時間的流逝,好不容易尋來的乾木枝終於燃儘,山洞中逐漸黑下來,隻剩下地麵上零丁的火星子,隨時也會徹底熄滅。

沒了火堆,山洞中的溫度也逐漸降了下去。

蕭卻合著眼靠著牆壁小睡,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腳步聲在他身側停下來,他偏過頭看向挨著他坐下的倪胭。

“冷。”倪胭把自己的雙手貼在蕭卻的臉上,“看,真的冷。”

她的手很涼,徹骨得寒。

蕭卻一動不動坐了許久,才摸索著,拉起倪胭收回膝上的手。他解開自己的衣襟,把倪胭的雙手放進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很熱,滾燙滾燙。

倪胭下意識地把手往回收,說著:“彆……”

蕭卻強勢地握住她的手腕,沒準她將手抽出去。他說:“這樣的天氣,凍一晚是會出人命的。”

山洞外開始刮風。本來隻是紛紛揚揚的大雪,竟轉眼成了暴風雪。

即使蕭卻找了些樹枝遮擋洞.口,寒冷的風還是從山洞.口灌了進來,帶來冬日削骨的寒冷。

倪胭打了個哆嗦。

一片漆黑中,倪胭看不見蕭卻的表情,但是聽見他脫衣服的聲音。他直接從死牢中出來,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囚衣。

“不用了。”倪胭急忙拒絕。

蕭卻已經強勢地將外衣披在了倪胭的身上,他拉住倪胭想要脫下衣服的手,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倪胭抿了抿唇,說:“蕭將軍難道你就不怪我害得你如此?”

“怪。”蕭卻回答的斬釘截鐵,“可是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扔下一個女人不管不顧。”

倪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蕭將軍把衣服給了我,你會凍傷的。明日說不定沒有辦法逃走。”

“不勞費心。”

他的聲音裡還是帶著些怒意。顯然還是不能接受倪胭的所作所為。

倪胭沉默著,沒吭聲。

蕭卻也不再說話,他重新合上眼休息,打算養足精神麵對明日的逃亡。隻是他脫掉了身上的外衣,再不能靠著山洞中寒冰一樣的牆壁,坐得筆直。

身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蕭卻也沒在意。

直到倪胭軟軟的身子貼上了他的胸膛。

“你做什麼!”蕭卻立刻握住倪胭纖細的肩膀,入手一片柔滑嬌軟。

“取暖。”倪胭語氣十分平靜,“我冷,蕭將軍也冷。這裡黑著,什麼都看不見,我們隻是互相取暖而已。等天亮了,我們各走各的路,再不相見。”

蕭卻握著倪胭雙肩的手沒有鬆開,直到他感覺到掌下的身子在發抖。他慢慢鬆了手,任由倪胭的身子貼上來。和倪胭的身子一起貼過來的,還有她的一聲輕歎。

蕭卻一動不動了許久,才動手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披在倪胭和自己的身上。倪胭跪坐在蕭卻身側湊過來抱著他,這姿勢實在不算舒服。蕭卻猶豫了片刻,在為兩個人將衣服披上後,將她抱到了腿上。他感受到懷裡的倪胭身子忽然輕輕顫了顫。沒多久,他又感覺到肩窩似乎濕了。

天氣太過嚴寒,讓他的感覺也變得遲鈍,許久之後他才意識到這是倪胭的眼淚。

當他意識到倪胭抱著他落淚時,他心中染上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曾經的惺惺相惜,到後來的驚訝她的不同麵,再到一起逃命相依為命,乃至後來得知真相後的震驚和憤怒,還有憤怒之餘細想她的難過、決絕……明明這次來大姬與她接觸的次數不多,每每驚心動魄。

到此刻,兩個人之間明明還有太多沒解開的結,兩個人的身子卻以這樣緊密的方式緊緊貼在一切。縱使他心中再多的憤怒,終於抵不過懷中落淚的溫柔。

動情不過一念之間。

一念起,再無回旋。

他似乎應該說什麼,但是終究什麼都沒說。

一夜過後,天色漸亮,晨曦的光從山洞.口照進來,撒下些許微弱的光。倪胭從蕭卻的懷裡起來。蕭卻合著眼,假裝睡著。直到倪胭將衣服穿好,他才睜開眼睛,看向倪胭站在洞.口的背影。

“回去之後是打算回宮?”蕭卻問。

倪胭搖搖頭,輕聲說:“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姬明淵不會放過我的。”

蕭卻撐著因抱了倪胭一夜而發麻的腿站起來,他走到倪胭身後,陪著倪胭一起望著遠處山巒後的日出,開口:“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一起回姚國。”

倪胭驚訝地望向蕭卻,緊接著她眼中的明亮一點點消散,眸色逐漸灰敗下去。她問:“以什麼身份同你回姚國?我是恨姬明淵,可是投敵賣國之事還是罷了,我不想帶著姚國的兵馬攻打姬國。更何況我也累了,不想再穿那麼沉重的鎧甲。”

蕭卻的視線落在倪胭的身子上,憶起抱她在懷時的重量,亦覺得那樣的鎧甲穿在她身上想必也是艱苦。

蕭卻沉默了很久,才說:“你可以不用付青簷的身份,可以不上戰場,可以不穿戎裝。”

“哦?”倪胭輕笑,“蕭將軍的意思是以你的人的身份回姚國?蕭將軍是覺得定然能護我?”

對於倪胭第一個問題,蕭卻暫時不想回答。他直接回答第二個問題:“護你周全當然不難。”

“是嗎?議和簽訂盟約之行失敗,姚午律被姬明淵扣留。你如今回到姚國,姚國的皇帝會不怪罪你?”

蕭卻皺眉。想起宮中的皇帝……

“還有,就算你說我不用以付青簷的身份不用上戰場不用穿戎裝,可是我的身份真的能保密下去?姚國很多人都是認識我的。假使有一天,我的身份被識破。姚國皇帝要取我的性命,或者用我作為戰爭的籌碼,蕭將軍可能抗旨不尊?”

蕭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倪胭側轉過身,朝著蕭卻邁出一步,更靠近他。她微微仰著頭凝望著蕭卻,探手撫過他緊皺的眉心,溫柔開口:“在做不到的情況下,千萬不要向一個女人承諾。女人啊,最愛胡思亂想也愛記仇的。”

蕭卻凝望著倪胭,鄭重開口:“你等我。”

“等你什麼?”倪胭勾著嘴角,眼中的笑有些許涼薄。

“照顧好自己,等我來接你。”

倪胭卻漫不經心地說:“我這人最愛說謊話,你可彆以為我真的有多喜歡你。好感是有的,誰家女兒不愛英雄?不過也隻是那丁點的好感罷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報複姬明淵。就是想看他被破了局打亂了計劃,憤怒急迫的鬼樣子。”

倪胭偏著頭,隨意將目光懶懶置於一處,笑意闌珊又冷又恨。

蕭卻默了默,才開口:“如果我能幫你除掉姬明淵呢?”

倪胭驚訝地挑眉看向蕭卻。

蕭卻揚起嘴角,那是屬於姚國戰神的狂傲之笑。

“我再說一次,照顧好自己等我來接你。”蕭卻轉身朝外走。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倪胭掌心裡蕭卻的第四顆星亮了起來。

倪胭站在山洞.口望著蕭卻的身影在雪山中越來越小,她慢慢收起臉上的表情。什麼笑啊冷啊恨啊都沒有了。她懶懶打了個哈欠,又捏了一下腰側,麵無表情地開口:“白石頭,我抗議。下次不要去古代世界了,環境太差勁。”

白石頭吹著空調喝著鮮蚌湯翻著《世界通史》,懶得回答。

·

登上雪山的時候是為了演戲,要一步一步陪著蕭卻爬上來。可如今隻她一個人下山,倪胭直接動用了妖術。瞬息之間已經出現在了熙熙攘攘的京中鬨市,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身新的。

不管朝中如何動蕩,京中紈絝子弟還是依舊飲酒作樂。靠在河邊的逍遙船管弦絲竹之音麋麋。

倪胭找到最奢華的那艘逍遙船,然後登上了另外一艘緊挨的普通逍遙船。她打發了仆人,倚窗而坐,手中握著塤,低聲吹奏。在一片歡愉溫柔的音樂聲中,蒼涼的塤音格外特彆。

姬星河喝了很多酒,他今日心情不好,相伴的人都被他揮走。忽聽見蒼涼悲傷的塤聲,本來就心情不好的姬星河心情更是爛。

“誰在那吹這種死了男人的調子!”姬星河尋聲望去,從畫舫二樓窗戶望下去,從隔壁逍遙船窗戶看見倪胭的側臉。

姬星河一下子愣住。下一瞬,他立刻起身衝了下去。

倪胭一曲未了,姬星河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倪胭停了吹奏,她仰起頭望著姬星河,輕聲說:“我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啊——姬星河在心裡接了一句。

他笑笑,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好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那個……我送你回宮?”

倪胭的眉頭皺起來,她望著姬星河搖頭:“我不想回去。”

“好。”姬星河一口應下。

姬星河將倪胭安排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子裡,小院中留了許多的仆人照顧著她。

“這裡是我以前和彆人賭錢贏來的,平時也不怎麼過來。是簡陋了點,比不了宮裡。你先住著,過幾日我再給你換個地方。”姬星河說。

“已經挺好了,我挺喜歡。”倪胭走到合歡樹下仰著頭望著樹端。這個季節樹枯著,有些蕭條。

姬星河把倪胭安置在這裡,他卻不住在這兒,而是回到自己京中的王府。一方麵他怕倪胭覺得不方便,另一方麵也是更重要的,他要按照往日那般每日回到王府,否則擔心姬明淵起疑。

不過他每一日都會過來。有時候會和倪胭說說話、喝喝酒,如老朋友一般,有時候隻是看她一眼。

時間一天一天流走,眨眼一個月過去。姬星河站在庭院中,望著趴在石桌上睡著了的倪胭。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這個女人是他皇兄的妃子,他將她私藏在這裡算什麼?

自從上次爭執,他再也沒有見過姬明淵。姬星河自詡性情中人,其實他明白自己有著愛衝動的弱點。那日爭執之後,他再想當日情景,心中不無悔意。

倪胭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醒了,她抬頭望著立在門口的姬星河,唇角掛著淡淡的笑:“你來啦。”

姬星河眼尾挑起,笑意璀然。

·

青簷宮中。

溫持元看著麵前的十二座翡翠屏風上的劃痕,臉色發冷。兩個小宮女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饒。剛剛她們擦拭屏風的時候不小心在屏風上留下了劃痕。

溫持元望著這座屏風有些出神。他似乎透過這屏風,看見倪胭坐在裡麵輕理雲鬢,身影曼妙婀娜。她繞過屏風走來,模糊的身影逐漸看的清了,她斜斜倚靠著屏風,彎著唇笑起,美得驚心動魄。

“奴婢不是故意的!饒命啊!”

“饒命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求饒的小宮女將溫持元的思緒拉回來,他再看向屏風一側,哪裡還有倪胭慵懶倚靠的身影。

她失蹤已經一個月了,可還好?

小陳子從外麵匆匆趕來,小心打量著屋中情景。

溫持元掃了他一眼,問:“何事?”

“蘇公公身子不利索,讓你去躬清殿頂一天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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