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棄妃禍國〖10〗(1 / 2)

第154章

溫持元慌忙跑過去, 倒了一杯涼茶送到倪胭口邊。倪胭唇上的血跡染紅了白色的茶盞。

姬明淵瞥向倪胭,目光是一貫的涼薄無情。

太醫很快趕了過來。

溫持元以為姬明淵召太醫過來是為了給倪胭診治,卻不想他是讓太醫先查長案上的那兩碟糕點。

溫持元幾乎是用一種震驚的目光看向姬明淵。大概是他的目光實在太越矩,姬明淵瞥向他,開口說道:“扶娘娘去偏殿。”

“是……”溫持元咬著牙將倪胭扶起來。倪胭幾乎已不能自己走路, 軟軟的身子差不多全部倚靠著溫持元。她緊緊抓著溫持元的手, 指甲在溫持元的手上留下觸目驚心的抓痕。

“娘娘,再忍一忍……”

怎麼忍?雖然倪胭中的毒和溫持元上次不太一樣,可是想來此時的痛苦是差不多的。

溫持元扶著倪胭走進偏殿。

姬明淵偶爾夜裡讀書遲了會歇在偏殿, 偏殿裡的布置倒也簡單。一張黃明的架子床, 一張太師椅和一張四方桌, 旁邊一座黃梨木的雙開門櫃子,再無其他。

溫持元掃了一眼, 略微猶豫之後,扶著倪胭坐在龍床上。他想要鬆手, 倪胭卻緊緊攥著他的手。溫持元就勢蹲下來, 與倪胭平視, 說:“娘娘,你再堅持一下,等一等……”

倪胭扯了扯嘴角, 用發紅的眼睛斜斜望著溫持元, 問:“等什麼?”

溫持元啞然。

“陛下……”溫持元說不出來了。姬明淵剛剛的表情分彆就是毫不在意。難道這人當真狠心絕情到對倪胭不管不顧?她是他的妃子不是嗎?

溫持元想不通。

倪胭忽然悶哼了一聲, 她低著頭, 捏著自己的衣襟。

偏殿並不隔音, 外麵太醫的聲音可以清楚傳進來。倪胭不想讓自己的嚶嚀窘音落入外人之耳,她隻能更用力咬著唇忍住嬌呼,鮮血從她的唇上滴落下來。

“娘娘,您彆咬了!”溫持元慌忙之間將自己的手遞給倪胭。倪胭掙紮猶豫了一下,立刻抓住溫持元的手臂,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唇上的血和他手腕上的血交融在一起。

溫持元卻並不覺得痛,他恨不得能夠再痛一些,再痛一些。在不能替她痛的時候,他隻想和她一樣痛,比她更痛。

“貴妃娘娘送來的這份栗子糕完全沒有問題。藥物是摻在梅妃娘娘送來的這一份栗子糕中。”

太醫眉頭皺起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愛卿直言。”姬明淵道。

“是。”太醫彎著腰,“這藥名為千回香,是一種催情的藥物。藥性溫和,不會傷身。可是……可是如果是處子之身,必以陰陽津液為解。”

偏殿內的溫持元不可思議地看向倪胭。處子之身?溫持元根本不敢想象姬明淵居然從來沒碰過她。

姬明淵揮手,太醫退下。

溫持元又聽見外麵走進了許多人。

先是姬明淵派出去的人詳細稟告了梅妃娘娘是從何處得來的藥,人證物證,連包著藥的紙,做栗子糕的器皿全部拿到。

梅妃哭天嚎地,姬明淵隨意揮了下手,暗衛堵上她的嘴,將她拖了下去,從此宮中再也沒有梅妃。

包括此事涉事的所有相關人員一並發落。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終於安靜下來。

姬明淵搭在長案上的手隨意敲了敲,起身走進偏殿。

“陛下。”溫持元起身行禮。

姬明淵揮了揮手,溫持元看了看蜷縮在龍床上的倪胭,猶豫之後,隻能退出去,守在外麵焦急候著。

姬明淵緩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的倪胭。倪胭側躺蜷縮著,她睜著眼睛,目光空洞,咬著自己的手指,香汗淋淋,烏發亂了濕了,裙裝也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姬明淵挑起一綹兒黏在她臉上的濕發,問:“你知道梅妃送來的糕點有問題?”

“我、我先來的。陛下也當清楚我平日與梅妃毫無接觸。”倪胭望著姬明淵,每說幾個字就要停頓一下,虛弱異常。

姬明淵臉上的表情顯然是未儘信。

倪胭忽然笑了起來,她垂下眼睛不再看姬明淵,唇畔的笑很淺很淡:“不論我說什麼,陛下都是不信的,又何必問呢……”

身體裡的熱流湧過,倪胭的身子弓起來,雙手抓著身下明黃的被褥。她口中發出嗚嗚的低吟,隱忍而痛苦,又帶著點貓兒的嬌。

倪胭幾乎用最後的力氣扯下懸著的玉鉤,明黃的床幔落下來,隔絕了架子床床裡床外。但是透過明黃色的床幔,姬明淵能看見倪胭的身影。

他看見她在床中打滾踢扯,抓亂自己的衣襟,又將手探入裙中。而她口中發出的嚶唔之音更加痛苦。

姬明淵看著床幔上映出的身影,麵無表情。

門外,溫持元的眼睛逐漸染上了濕意。

許久之後,床中的動靜小了下去。

姬明淵拉開床幔,看著倪胭衣衫不整地趴在床上,手中握著簪子紮自己的小臂。她挽起的長發全部散了下來,淩亂不堪。

倪胭轉過頭,用紅彤彤的眼睛望向姬明淵。她費力爬到床邊,手摸索到姬明淵的腰側,摸到他隨身佩戴的短刀。

刀鞘扔到地上,倪胭將短刀遞到姬明淵手中,決然地說:“殺了我,或者喊一個侍衛進來。”

姬明淵垂眼,目光落在手中的短刀上。他的視線又很快被倪胭的手吸引,她全身上下都帶著一種不正常的紅暈,此時抓著他手腕的手也是紅彤彤的,帶著炙熱的溫度。

倪胭口中忽然發出一種古怪的叫聲,她一下子湊過去咬住了姬明淵的食指。姬明淵剛要收手,卻發覺倪胭並不是在咬他,而是在吮吸他的手指。

姬明淵的眉頭皺了起來。

倪胭緩緩抬眼望向姬明淵,她的眼中半是迷亂半是清醒。她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深情望著姬明淵慢慢吮吸。

眼淚溢滿紅色的眼睛,沿著她的臉頰滾落,落在他掌中,一顆又一顆。

一聲悶響,短刀落了地。

姬明淵用另一隻手緩緩抹去倪胭唇上的血,然後不緊不慢地將沾了血的手指送入口中,嘗了嘗。

他推開倪胭大步往外走。

偏殿的門開了,溫持元立刻逼下眼中的淚,低下頭去。

姬明淵走到長案前,從碟中拿起一塊栗子糕送入口中,他轉身向偏殿走去,一邊走一邊不緊不慢地吃著栗子糕。

倪胭本來以為姬明淵根本不會因為幫她而破壞修煉二十年的功法,正準備用妖力化解體內的毒,又見姬明淵回來,她微微驚訝地望著姬明淵,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姬明淵走到床邊寬衣解帶,姿態從容,臉色卻有些陰沉。

倪胭微眯著眼打量著他,微微沉思。

“陛下不顧這些年修煉的功法了?”倪胭勾著嘴角,態度莫名。

姬明淵捏著倪胭的下巴,把她扯到麵前,陰冷地逼視著她的眼睛。他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陰森,可怖到讓倪胭以為他下一瞬間真的會掐死她。

姬明淵卻忽然笑了,說:“孤注一擲是蠢人的做法。”

他平日裡是很少笑的,忽然笑出來,倪胭才發覺他也有一雙桃花眼。倪胭抬手,手指輕撫他的眼角,輕聲說:“陛下應當多笑一些。”

姬明淵身體裡的藥效迅速起了作用,他捏著倪胭的肩膀,將她推到床上去,讓她跪趴在床上,掀開她身上早已濕亂的長裙,傾身壓了下去。

床榻晃動,伴著兩個人的喘息聲。

姬明淵脊背皮膚下的血脈逐漸由青色變為黑色,隱隱有著黑色的流光在浮動。他的眸子也逐漸深下去,漆黑一片。

門外,溫持元眼中的淚已經散去,他麵無表情,目光有些空洞。

姬明淵沒有讓倪胭留宿,下半夜,他用棉被裹著倪胭,將她抱回了青簷宮。他將倪胭放入床榻時,倪胭拉住他的手腕。

姬明淵涼薄地睥著她,毫無半分溫存。

兩個人僵持了片刻,姬明淵先開口:“還有什麼事?”

“陛下失了功力,以後青簷保護你。”倪胭望著姬明淵說。她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嬌嫩的肩臂,以及上麵星星點點的痕跡。

姬明淵瞥了一眼他留在倪胭肩臂上的痕跡,推開倪胭的手,將她的手臂重新放入被中,將被子往上拉,甚至將倪胭的下巴也遮住。

“管好你自己。”一如既然涼薄無情的口吻。

倪胭望著姬明淵轉身離開的背影,緩緩勾起嘴角。

·

倪胭懶懶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輕晃,長長的裙擺拂過地麵的綠色草叢。

其實她並沒有覺得姬明淵會幫她,甚至在她的原本的計劃裡姬明淵是不會幫她的,那樣她通過下一步計劃反倒有信心把他的第四顆、第五顆星逼出來,與此同時還能把溫持元的第六顆星逼出來。沒想到姬明淵竟然選擇了幫忙,所以姬明淵的星圖裡隻亮起了第四顆星。至於第五顆星,倒需要倪胭再去想彆的辦法了。

姬明淵打亂了倪胭的計劃。

不過倪胭現在並不想去思考怎麼得到姬明淵的第五顆星,也不想去思考姬明淵為什麼會這麼做。她現在更愁的是溫持元。

原本想利用這次機會逼出溫持元的第六顆星,誰曾想到因為變故,不僅沒逼出來溫持元的第六顆星,他先前已經亮起的五顆星居然滅了四顆。

倪胭扶額輕歎。

“阿姊……”付紅欞遙遙喊了一聲。

倪胭涼涼瞥了她一眼,懶得搭理。

付紅欞咬咬牙,還是提著裙角,小心翼翼地踩過草叢走到倪胭麵前去。她每走一步都小心謹慎,生怕這些茂密的草叢中會遇見些蟲蛇。她走到倪胭麵前,稍微鬆了口氣。

倪胭懶懶靠在秋千上,連問付紅欞有什麼事情都懶。

付紅欞等了半天看倪胭一直不理她,她還是主動先開口:“阿姊,陛下要放我出宮去。”

倪胭撩起眼皮瞥著她,問:“所以?”

“所以……”付紅欞咬了咬嘴唇,“是不是因為阿姊不喜歡我,然後在陛下麵前說了什麼?”

倪胭嗤笑了一聲。

她拿出幾分興趣,問:“付紅欞你很喜歡陛下?”

付紅欞點了點頭,回答:“當然,陛下是天下最厲害的人,哪有女人不想嫁給最厲害的男人?”

倪胭托腮,問:“因為他是陛下?如果他不是陛下你可還喜歡他?如果穿著龍袍的人是彆人你可願入宮做妃子?”

付紅欞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陛下如果不是陛下了,我是不是還喜歡他。陛下怎麼可能會不是陛下呢?唔……第二個問題,如果穿著龍袍的人不是他,是彆人,我想……我也願意入宮做妃子……”

付紅欞眼中的茫然逐漸散去,好像終於想通了一點點。

倪胭憐惜地摸了摸這個姑娘的頭。

付家幾代忠烈,到了這一代隻剩下姐妹兩個,姐姐穿上戎裝征戰天下,對於天下人來說她是崇拜的女英豪,可是對於付家人來說卻是另一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在戰場的親人。所以付家女眷們把付紅欞保護得太好了,乃至於她不知人間疾苦也不知人心險惡。

倪胭將手遞給一旁的小宮女,由小宮女扶著起身下了秋千,拖著曳地的裙擺施施然離開。

付紅欞站在原地默默望著倪胭的背影,她眨了眨眼,乾淨澄澈的眼眸中映出倪胭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幼時阿姊離開的那一幕。

·

回去之後,倪胭隨意掃了一眼庭院中並沒有看見溫持元的身影,她隨口問:“溫持元呢?”

“回娘娘的話,從今兒個早上起就沒看見他。”

倪胭點點頭。

用了晚膳,還是不見溫持元的身影,倪胭略一思索,不要宮女跟著獨自悄聲出了青簷宮。

她稍微動用了一點妖法,便找到了溫持元。

一處比較偏僻的樹林裡,溫持元蹲在角落裡燃燒紙錢。聽見腳步聲,他麵色瞬間冷下來,藏在袖中的暗器落入掌心,敏捷地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在看見來人是倪胭的那一瞬間愣了愣。

倪胭走到他麵前,瞧了一眼地上的紙錢,問:“親人的忌日?”

溫持元將掌中的暗器收了起來,說:“是。宮中不許私自燃燒冥紙,所以微臣偷偷跑到這裡來,請娘娘降罪。”

倪胭沒說話,她蹲下來,將一旁的一摞紙錢弄散,扔進火中。溫持元默默注視著倪胭的動作,見她如此,他眸中一片暗色,說:“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弄臟娘娘的手。”

倪胭沒接話,而是繼續燃燒著紙錢,問著:“你的家人是怎麼過世的?”

“彼時年幼,微臣不記得了。”

倪胭轉過頭去看他,他低垂著眼睛,看不清眼中的情緒,但是整個人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