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王老頭的喪禮,蕭圓沒去,村裡沒有一個人說她的不對,那天半個村子的人都去看熱鬨了,回去後一說,全村都知道了。
好些人又將以前的舊事重新翻了出來,從六子進村開始說起,一直到六子媳婦改嫁結束,樁樁件件,記的比當事人本人還清楚。
村民們因為饑餓壓抑了幾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王老太和王老頭不得不說的“缺德事兒”,一下成了王家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頭號話題,走哪兒都能聽到有人說。
你要是沒聽說,大概率會遭到村民們一致的嫌棄臉:新來的吧,怎麼連這個都沒聽說過?
王家三兄弟就是出去挑個水,都會被人“請教”兩句,“哎,那什麼....是不是真的?你娘是不是...?”
基本上都不是什麼好話。
後來他們三兄弟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怎麼出門了,還是在家先避避風頭吧。
他們爹娘的名聲全都讓自己媳婦兒給毀掉了,不光他們幾個老爺們被人損、就是幾個孩子也全都在外麵抬不起頭來。
男人們憋屈,孩子們委屈!
三個兒媳婦心裡不後悔是不可能的,早知道後果這麼嚴重,她們是怎麼也不會那麼說公公婆婆的。
隻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王大伯早年就和王老頭分家了,受的影響比較小,但是走哪兒都能聽到彆人那麼說他弟弟,他心裡挺難受,後來乾脆也不出去了。
三叔公聽了就氣的不得了了,心裡把那三個不孝不悌的侄孫媳婦恨的要死,當時他就不讓她們說,非得說,攔都攔不住,現在好了,一大家子人都出名了,多能耐啊!
後來他一緩過勁兒,就直接接管了侄子的喪事,他可是聽說了,當初侄媳婦去世的時候,她們幾個是怎麼糊弄完事的。
軍人隊長也聽說了一些,但他聽了也就聽了,才不管閒事呢。
三個兒媳婦正準備操辦王老頭的喪事,結果就被氣衝衝的三叔公打斷了。
上次勸和後,三叔公確實沒再找她們幾個的茬,現在他作為血緣上最親的長輩,接手老頭子的喪事,她們三個就沒理由拒絕了。
三叔公全權接管後,還把另一個侄子王大伯叫過來協助他,他畢竟年紀大了,有些事情,還得有人幫著辦,他想了想最合適的就是王大伯了,幾個侄孫都慫的很,他瞧不上。
為此,他還特意把王老頭的私房錢從幾個侄孫媳婦那裡要了回來,開玩笑,這是他侄子的錢,為什麼便宜幾個不孝不悌、害的侄子“年紀輕輕”早死的侄孫媳婦?
三個兒媳婦欲哭無淚,到手的錢還沒焐熱就又被搶走了。
三叔公知道外麵怎麼傳的他侄子,傳的越難聽,他就越得將喪事辦體麵了,好給侄子做臉。
祭品,都要大米白麵,家裡沒有?黑市買。
蠟燭紙錢,都大把大把的買,壽衣沒有,找人定做,沒有布也沒有棉絮?買,黑市買,價錢不是問題。
三叔公還找了隔壁村的紮紙匠人,讓人紮紙房子,紮婢女,紮寶馬香車,紮金銀財寶....
總之,什麼都用最好的,什麼都用最貴的。
原本王老頭身子蜷縮著凍成一塊,一般的棺材擱不下,他還特意讓師傅打了加寬的棺材,為了等棺材,喪事還特意推遲了一個多禮拜。
得虧是冬天,屍體能放的住。
為了能讓村民們吃人嘴軟,不再說侄子的壞話,三叔公和王大伯沒少費心思,沒有肉菜這樣的硬菜,就在主食上花心思。
又怕到時候沒人來,還提前蒸好了幾十斤玉米麥子麵做的二合麵窩窩頭送人家裡,送的時候還得跟人好話。
這麼一來,好多人拿了窩窩頭,抹不開臉麵還真去了,最後王老頭的喪事辦的相當體麵,比王老太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當然了,這麼一番折騰下來,王老頭的那幾百塊也就所剩無幾了。
蕭圓去是沒去,但也聽說那天的豆腐飯特彆豐盛,主食準備的足夠多,來的人都管飽。
再後來,村裡說王老頭缺德事兒的就慢慢沒有了.....
在這一點上,王老頭還挺走運的,死了,能有這樣一個長輩幫他操持,沒有釘死在王家村的恥辱柱上。
三叔公是個護犢子的老人,反正蕭圓不喜歡他,原主夫妻早前被王老頭一家那麼苛待,這老頭也沒幫她說句公道話。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了老一輩的牽絆,蕭圓和村裡的王家三兄弟就是路人。
過完春節,林北山開始了他心心念念的建屋計劃,一有空閒就摔土坯,每天弄一點,忙活了大半年,才終於在這年秋天建了間新屋子
林北山心心念念的新屋終於造好了,雖不是瓦房,但也差不多了,畢竟有瓦呢,至於牆體用的是不是土坯....
誰管那個?
有瓦就是牛!
新起的屋子緊靠堂屋的西側,他們找人開出一個門來,這樣就跟人家那種三間屋沒有兩樣了。
另外蕭圓還拜托黑市的朋友弄了些玻璃回來,將新屋和舊屋的窗戶紙都換成了玻璃,隻是舊屋窗戶隻有四格,裡麵看著還是暗。
新屋這邊的窗戶在造房子之前,他們就特意找木匠定做了個大窗框,九個格子的大窗框,如今大窗戶配上玻璃,彆提多亮堂了。
蕭圓將林北山原來的那些家具全都搬進了新屋,還把土牆上都糊滿報紙,整個房間看著就講究的很。
這邊蕭圓在忙著打掃,那邊林北山就一臉自得的領著兩個丫頭在屋裡轉,一邊轉還一邊自誇,自己是如何如何了不得,憑著一己之力建了新屋子。
除了六歲仍還懵懂著的二妞能捧點場,依舊一臉崇拜的看著她爹,十歲多的大妞明顯就不是那麼好糊弄了。
現在的大妞,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才幾歲啥也不懂的小姑娘了,她上學了,見過大世麵了,此刻的她,正悄悄背著吹的吐沫星子亂噴的某人翻白眼呢。
蕭圓剛好看到了,唉,大的不像樣兒,也不能怪小的不像樣兒,有樣學樣兒嘛。
“當初讓你倆住新屋,你們不願意,現在好了,便宜我和你娘了,唉!”林北山看著小丫頭兩眼放光,故意長歎一聲。
“爹,我跟你換!”二妞搖著林北山的胳膊,看她爹沒應聲,還向姐姐求助,“姐,你快來幫我。”
大妞看著新屋子,心裡也挺熱,聽了二妞的呼喚,連忙跟著求。
“哎呀,不行啊,這新屋子不好,我們還是自己睡吧。”林北山被兩丫頭搖著,就是不鬆口。
“爹,你不是最喜歡我的嗎,爹,我要換....”二妞扁著嘴不高興了。
“爹最喜歡的人明明就是我!”大妞也不高興了,她會寫字呢,二妞啥都不會,爹才不喜歡她呢。
“才不是你,是我!”二妞拉著她爹的手,“爹,你快跟姐姐說,說你喜歡的人是我。”
“都喜歡,我喜歡,你們不要爭了。”
林北山被倆丫頭盯著,左不是右不是,唉,怎麼又扯到這上邊去了,他兩個都喜歡,他又不是偏心的爹爹。
“都彆吵了,你爹最喜歡的人是我,不是要換屋子麼?再吵就沒得換了。”蕭圓也頭疼,孩子們大了,爭寵的更厲害了。
大妞二妞看她娘生氣了,也不說話了,在家裡,她娘是最厲害的,連爹也怕她。
“醜話說前頭,你們倆搬到新屋,以後就不能偷偷的爬我們床了,撒潑打滾都不行,冬天家裡有厚被子,你說你們冷,這個理由說不過去,都聽清楚了沒?”
蕭圓盯著兩個丫頭,雖然他們經常夜裡偷偷跑到堂屋睡,但兩個丫頭大多數時候是不知道的,所以心理上可能會有些不適應。
再說大妞都十歲了,再和他們擠一張床不合適。
“娘,我不換了。”二妞不想換了,她要跟娘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