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記家
臨睡覺前,姚書記倆口子躺在床上說起肖燕的事兒，“我已經讓老於探口風去了，你回頭也問問燕子,看她什麼想法,我覺得人小林就挺好,雖然年齡上大了點兒,但年紀大會疼人啊,興許能受得了她的脾氣,你好好勸勸她,可彆又左性兒了。”
姚書記越想越覺得可行,越想越覺得般配,恨不能今兒一說，明兒就能結婚成家。
姚夫人羅鳳英理都不理：“要問你問去，我不問。”說完就背過身去。
“嘿！”姚書記扭頭盯著人後腦勺,“你不去問,誰去問？我個糟老頭子問人小姑娘？虧你想的出來。”
“那我也不去！”
“你怎麼能不去？好歹也是人家乾娘呢，怎麼著，還想白擔著名聲不辦事啊？”姚書記知道有點難為自己老妻，又緩和了調子,“她轉過年就二十一了,再不給她說親,彆人該說閒話了......你就幫著問問吧。”
羅鳳英猛的轉過身子：“我又不是沒有問過,都問過多少回了，結果怎麼樣？還不是不成！你就按著她說的樣子找，她照樣能挑出毛病出來，反正我啊，是再不多管閒事了。”說完又背過身去。
姚書記也想起之前的那些事兒,眉頭跟著擰巴起來：“那總不能撂下不管吧？接都接來了，真要這麼放著不管，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羅鳳英也被激出氣性，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你要管你管你的去，你彆找我！”說著也是火氣直冒，
“當初你連商量都沒跟我商量一下就把人接回來，現在可好，倒是什麼事情都得我出麵，憑什麼，我欠你的呀！”
姚書記看她這麼激動，一個上前將人嘴巴捂住：“我的姑奶奶，你好歹小點聲兒！”
羅鳳英一把將他的手打掉：“這些年我仁至義儘了，誰也彆想挑我的理！”
“不挑不挑！”姚書記見人這麼抵觸，也不敢再說了，隻是還是忍不住歎氣，“唉，當初她老子救過我的命，後來又是一路拉拔才有我的今天，不然我早死了，哪裡能有今天！”
“行了行了，說了八百遍了！”這些話羅鳳英聽的耳朵都長繭子了，要不是因為這個，她怎麼能忍著那個小姑娘作天作地呢。
姚書記靠在床頭：“受了人家的恩，就得報回去啊！”
“你都拿人當閨女養了，還要怎麼報？”羅鳳英翻了個白眼。
“都二十一了，該成家了，我琢磨著得儘快把這事了了，等她成了家，有了孩子，興許就定性了。”
“萬一沒定性呢，不是害人麼。”羅鳳英覺得希望不大，要是能掰過來，早就掰過來了。
姚書記又被一噎：“你就不能盼著點好？”
“我怎麼沒盼人好了，我這不是實事求是麼？怎麼了，你姚大書記現在連真話都聽不進去了？”羅鳳英不怵，直接瞪回去。
“你就跟我抬杠吧！”姚書記氣哼哼的，往被窩裡一趟。
羅鳳英在被窩裡踢了人一腳：“個老頭子，還跟我耍起橫來了？”
“哎呀，你乾什麼？！”姚書記扭頭就瞪著老伴，“你也彆說我老是胳膊肘往外拐，我這麼著急把人嫁出去，你不也省心麼？真當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羅鳳英哼了一聲：“知道就知道，我還怕你不成！”
“你.....你什麼脾氣？人孩子也是可憐，親爹去的早，親媽又改嫁，讓你幫忙照看幾年簡直跟要了你親命一般，至於嗎，一個姑娘家再鬨騰也就那麼幾年，回頭就嫁人了。”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是一般的鬨騰嗎？啊？那是差點就把咱家鬨的個天翻地覆！如今幾個孩子還不大回來呢，哼，要不你以後退休了就跟著她過去吧，反正我得跟我自己的孩子，到時候你就一個人過去，再也沒人說你！”
姚書記頓時被堵的不行：“算了算了，我自己問去！”
羅鳳英這才滿意：“早這麼想不就沒事兒了嗎！”
姚書記氣的半死，轉過身子背著人，嘴巴裡哼哼唧唧的：“這麼點小事兒，還推三阻四的，真是.....”
羅鳳英聽了冷笑，哪怕就是再小的事兒，她也懶得沾手，幫彆人怎麼著都能落著句好，幫那姑娘？嗬嗬，不落埋怨就不錯了，她是閒的沒事乾幫她？
本來姚書記還在琢磨著找個時間好好跟小姑娘談談，順便....順便再問問她的想法，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早上吃早飯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說起了林主任，姚書記就多嘴問了一句，“燕子啊，你覺得林主任怎麼樣？”
羅鳳英聽見就當沒聽見似的，繼續吃她的飯，隻是耳朵豎了起來，等著一會看某人的笑話。
肖燕沒多想，就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不怎麼樣吧，聽說跟人女同誌不清不楚的，誰知道私底下是個什麼樣。”說完還嫌棄的撇撇嘴。
姚書記眉頭微皺：“那都是人胡說八道的，再說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都是那個叫候什麼來著造謠!”
肖燕不在意的喝了一口粥：“不是說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嗎，真要沒點事兒，人家為什麼不造謠彆人，就隻造謠他呢，肯定有事兒啊，隻是那什麼狗屁林主任運氣好，沒給人逮住把柄。”
肖燕想起上次勸說王處長不成反而被罵了一頓，對林主任更加嫌惡，“乾爹，就林主任那樣的人品，怎麼還能讓他繼續當主任呢，不得記個處分啥的？”
這下姚書記飯都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碗，一臉嚴肅的看著肖燕：“你說的都是些什麼歪理？人家小林要是真跟人女同誌有個什麼，咱們工廠幾萬人能發現不了？”
“你當我們廠的保衛處是吃乾飯的？都已經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怎麼還不信？哦，忘了，你自己也是保衛處的呢，你連自己都不信？”
羅鳳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引的已經黑了臉的姚書記瞪眼，她趕忙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繼續。”
肖燕看了一眼姚書記，很是光棍的說道：“反正我就覺得候家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說林主任的壞話，大家沒仇沒怨的，那個候什麼東的好像還是個大學生，他腦子又沒毛病，為什麼要造謠林主任呢，對他又沒好處？”
“你對林主任有意見？他之前得罪過你了？”姚書記對她的疑問絲毫不放心上，這年頭什麼人沒有啊，不說這次不算無緣無故，就是那些恩將仇報的也不少呢。
他隻是納悶這丫頭怎麼對小林這麼抵觸，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小林根本就不可能跟那位蕭同誌有什麼，怎麼這丫頭像是認準了似的。
“什麼得罪不得罪的？我就是覺得事情不大對勁！”肖燕假裝不在意的說道。
姚書記雙眼盯著她：“你沒說實話！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是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小林我知道，是個好小夥兒，聰明穩重，有能力，能擔事還有責任感，不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你是不是聽了誰的話，誤會他了？”
肖燕被問有些不耐煩：“乾爹，您今天怎麼了，怎麼老說那什麼林主任的事兒？”
羅鳳英在旁邊點了一把火，幽幽的說道：“你乾爹為你的婚姻大事，簡直操碎了心，這不，他覺得林主任不錯，想撮合你們呢！”
姚書記眼看出師就要不利，狠狠瞪了一眼老伴：“你胡說個什麼！”本來見肖燕這麼不待見小林，他就已經打算接過不提的，結果被老伴一句話給攪和黃了。
“我胡說什麼了？我這不是看你不好意思開口，幫你一把嗎！”羅鳳英掃了他一眼，繼續夾了一塊雞蛋餅開吃。
肖燕一臉震驚的看著姚書記：“乾爹，你，你要撮合我和林主任？這是真的？”還沒問兩句呢，她臉上就露出一副惡心的表情來，聲音也跟著尖細，“乾爹，你讓我嫁給一個瘸子？”
羅鳳英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家老頭，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昨晚咬死不鬆口，這丫頭跟她那個眼高手低的老娘一個樣兒，她爹那麼個身份，自己年輕又條件不差，哪裡會願意跟個腿腳不好的。
就是老頭子看不清狀況，在那瞎摻和，現在好了，撞牆上了吧！
肖燕情緒很激動：“他是個什麼東西，年紀一大把，還是個瘸子，還跟人女同誌不清不楚，他怎麼敢？他怎麼敢跟你提這個，他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瘋了吧！”
“哼！我就是一輩子不嫁人，我也不嫁給一個瘸子！”
“乾爹，是他讓你來問我的嗎，真惡心，我就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人，上次他還幫著那位蕭同誌害的我寫了五千字的檢討，這回他又看上我了？他算老幾，本姑娘也是他能肖想的？”
肖燕陷入自己的世界裡，臉上一時猙獰，一時惡心，“不行，我得找他去，我得當著他的麵問他，他哪裡來的膽子敢肖想本姑娘？”說著就要往外麵跑，把個姚書記嚇的......
姚書記這會什麼也顧不上了，急吼吼的就跟著衝了出去，羅鳳英看人都跑了，繼續吃的悠哉悠哉，沒一會功夫，姚書記就拉著肖燕回來了。
姚書記跑的氣喘籲籲：“話都沒聽清楚，你跑個什麼？萬一人家沒那意思，不嫌丟人？！”他這會是徹徹底底熄了要撮合他們倆的心思，他話還沒問出口呢，反應就這麼大，還說個屁！
肖燕一臉不屑：“哼，他還看不上我？切，我都懶的看他，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多大了，居然還想找個小姑娘，憑他也配！”
“這事就當翻篇了，再也不許提！”姚書記一隻手叉在腰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乾爹，下次碰上這樣的不要臉的，直接大嘴巴子招呼！”肖燕氣呼呼的說道。
姚書記怕自己氣出個好歹，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你年紀不小了，轉過年就二十一了，自己想找個什麼樣兒的，心裡好歹有個數，我和你乾娘之前幫你介紹了一圈，你都不滿意，如今我們倆個老的是真的沒法子了。”
肖燕一想起從前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就一肚子牢騷：“你們找的都是些什麼人啊？不是當兵的就是公安局裡的，再不就是老師，當兵的就算了，那老師能嫁嗎？這不是害我呢嗎？”
這話說的，彆說羅鳳英氣的半死，就是姚書記自己都覺得這人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他狠狠按了按太陽穴：
“人老師怎麼不好了？啊？多好的人啊，長的一表人才，性子也溫和，家裡都是城裡的，有單獨的房子，這條件打著燈籠都難找，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是，是有臭老九的那麼一說，但人家那是中學老師，根本就礙不著什麼，再說了，就是有點啥事，就憑你爹的關係，你還怕你罩不住？”
“到時候家裡都你說了算，日子過的不要太舒服，結果你隻跟人見了一麵，就把人得罪死了，”姚書記想起那些事兒，也是不停的抹胸口，才能勉強不被氣死，“當初人家願意跟你相看，也是我舍出老臉才求來的，被你那麼一鬨，搞的我現在在人跟前都抬不起頭來。”
肖燕也覺得委屈：“我不就說了他兩句嗎，氣性大的呀，當場就給我甩臉子，我從小就沒受過氣，他憑什麼給我氣受，這還沒處對象呢，就敢給我氣受，以後日子能好嗎？”
姚書記氣的無語：“那你打算怎麼辦？不嫁人了嗎？我和你乾娘已經將認識的人托了一圈，能介紹的都介紹了，手上再沒人了。”就是有人，他也不敢介紹了。
肖燕吱吱嗚嗚：“那什麼，我媽說她幫我看著呢。”
羅鳳英諷刺的瞥了一眼老伴，瞅瞅，他們對她這麼好，人家還隻想著親媽呢。
姚書記也是氣的臉色鐵青：“你還跟你媽聯係？”
“你媽當初在你爸屍骨未寒就改嫁，你還跟你媽聯係？”姚書記氣的渾身發抖，“你什麼心肝做的呀？啊？你今天過的日子靠的是誰，你知道嗎？啊，是你老子！”
羅鳳英看人氣成那樣，也不好再乾看著，趕忙上前幫人拍著後背：“哎呀，孩子還小呢，你跟她氣什麼，消消氣。”
姚書記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氣倒是神奇的消了不少，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肖燕：“行吧，既然有你媽幫你看著，我們這些外人確實不用瞎操心了。”
肖燕看乾爹這態度，也有點害怕了：“乾，乾爹，是我媽來找我的，她說她也不容易，之前爸爸一直在外麵打仗，她就跟守活寡似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姚書記打斷，“這他媽說的是人話嗎？啊？”姚書記剛消下去的火氣又蹭蹭的往上冒，“你媽能好好的在大後方過著好日子，是誰給你們的？是你老子！”
“我們這幫人在外麵刀口舔血，給家裡老小掙前程，她倒是有臉嫌棄上了，嫌守活寡，那她當初彆同意啊，她要不樂意，組織上還能逼她不成！”
羅鳳英眼看時間不早，就把大衣給人披上：“行了，都彆說了，以後燕子有親媽看顧，咱們也能省不少心不是。”
“好了，時間不早，該上班了。”
姚書記瞄了一眼櫃子上的座鐘，確實時間不早，他又看了一眼肖燕：“行了，你也收拾一下，準備上班吧。”
肖燕心神忐忑的看了看乾爹，又看了看乾娘，見他們好像都不生氣了，這才吐吐舌頭背上自己的小包，出門上班去了。
姚書記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算了，不管她了！”
羅鳳英開始收拾碗筷：“我早就跟你說過，那丫頭就是個沒心肝的，跟她媽一樣，偏你不信！”到她家的時候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見她乾家務，從來就不知道主動搭把手，每次跟她要錢要票倒是理所當然，真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姚書記歎了口氣：“我跟她爸戰友一場，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行了行了，就彆唉聲歎氣了，到了廠裡，趕緊讓老於罷手，你可彆弄的人家裡外裡不是人。”羅鳳英好心提了個醒。
姚書記想起昨兒跟老於說的話，點了點頭，又是無奈一聲長歎，最後才拿上文件包往外走。
鋼鐵廠
“喂，一民，我們保衛處申請的器材現在什麼情況了？”王處長一大早上班，就見自己桌子上放著一張器材申請表，這不，他就打電話給後勤部催了。
林主任：“這事你問小李！”
王處長：“一民，你就幫老哥看看唄，我這批器材都申請多久了，怎麼著也該到了。”
林主任：“你問小李！”
王處長這會聽出了一點不對勁：“我說一民，你又怎麼了，我怎麼聽著你口氣不大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