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 頂著午後的烈日回到沈府, 家中的小娘子果然用過了午飯, 正在穿著輕薄的衣裳, 倚在帳中歇息。
打扇的丫鬟見了來人,欲意起身行禮, 但被對方以眼神製止。
這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靜靜地站在帳邊逗留了片刻, 並未驚擾到閉目酣睡的小娘子。
看過她, 趙允承退到前院, 自己簡單用了些,然後召來鐵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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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天氣太炎熱的緣故,榻上的女郎睡得並不踏實, 隻睡了小半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摸摸身上, 果然出了一身薄汗。
又躺了片刻,醒了醒神, 秦嫀轉頭問床邊打扇的月英:“姑爺可回來了嗎?”
月英點頭笑道:“卻是回來了,先前過來看過夫人,眼下好像在前院忙著吧?”
哦……回來了就好。
其實還沒完全清醒的秦嫀,思緒飄遠,想著想著又闔上了眼。
這一覺倒是睡得踏實。
後來想想, 約莫是因為聽到郎君回來的緣故。
心安神寧自然就睡得香。
掌燈時分的沈府內院,一片寧靜。
趙允承在前院待到用暮食的時候, 便回到後院陪小娘子, 一派端正的模樣, 似是終於想起,身為一個有出息的郎君,是不應該沉迷於後院的。
個屁。
晚上該怎麼抱小娘子,還是怎麼抱小娘子。
隻恨天氣熱,每折騰一番過後都要用水,用完水後,趙允承歇在鋪了涼席的床上,左手給小娘子枕著,右手給小娘子打扇。
許是做了虧心事心虛,終究還是說道:“今日太皇天後召見,去了趟宮裡。”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太皇太後會知道秦二姐的事。
“哦?”枕在他手臂上的小娘子一臉疑問,開始思考,哪朝的太皇太後這般好見,侄孫應該不是什麼稀罕的後輩才是:“為什麼突然召見你?”
趙允承剛抱完媳婦兒,頂著一張饜足慵懶的臉龐,聞言扇子扇得慢了幾分,不確定道:“許是因為我成了親。”
秦嫀剛想點頭,又抬頭看著他:“你成親跟太皇太後召見你有何關係?”
“……”趙允承抿抿嘴,瞧了一會兒帳頂,又瞧了一會兒小娘子:“為夫困了,娘子困不困?”
秦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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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辦事很是利索,楊秦兩府的事很快就打聽了個清楚,舒窈姑姑因此二度來到秦員外家,和住在娘家的秦二娘子會麵。
她的突然到來可謂是天大的驚喜,因為秦二娘子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婚姻會驚動宮中的貴人。
這是托了三妹妹的福了。
秦二娘子知曉。
那舒窈姑姑也是個直爽人,屏退了左右,便開門見山地笑道:“想必你也知曉,你那夫婿不是個良人,你若是無異議的話,宮中的貴人倒是願意為你重新找一戶好人家。品貌家世,才情,都是不必擔心的。”
秦二娘子頭腦清晰,是個拎得清的女郎,憑著貴人的話,想了一圈,就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當即就點點頭,福身道:“但憑貴人做主。”
小娘子這般上道,舒窈也好交代差事,心情自然也是舒暢的。
“如此甚好。”那女官點點頭笑道:“三日後必然把和離書給你,然後你便等著出嫁罷。”
秦二娘子不勝感激,連忙彎了彎身:“多謝舒窈姑姑。”
送走舒窈之後,秦娉心中思緒萬千,想要親自去沈府登門,又怕自己把晦氣帶給妹妹,於是隻叫人傳信。
兩府相距不過兩裡遠,秦嫀收到的那信連墨汁都沒乾,看完之後她心中一驚,然後彎月般的眉毛輕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家中的郎君確實進過宮,也見了太皇太後,順便還把自家的糟心事給太皇太後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
秦嫀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不愧是皇家編外人員,還是該說自己的夫君太魯莽,若是惹了太皇太後的厭煩可不是小事。
但如今事情辦得這麼漂亮,也是不爭的事實。
秦嫀垂目思索了一下,起來把衣裳脫下來,隻留下一片抹胸……然後在趙允承的衣櫃裡,找出一件他的披風。
這郎君獨愛白色,家中的衣服儘數雪白。
隻在箱底處壓著一套可憐兮兮的天青色,看著很是眼熟,卻是對方穿著上門提親的那件。
怕不是隻穿了一天?
秦嫀挑眉,不由擔心自己五顏六色的喜好會不會被郎君嫌棄。
邊想著,披上雪白的披風,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起來,確定不會春光乍泄,便讓丫鬟在前麵開路,以免被下人衝撞。
好在沈府人少,倒叫秦嫀一路上暢通無阻,就到了前院的書房,敲了敲門。
裡頭傳來清冷的一聲:“誰?”
來書房找他,還是頭一回,秦嫀卻沒想到,不在自己麵前的郎君如此高冷。
她抬手又敲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