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下過一場大雨,天空格外地藍。
對於討厭夏季的秦嫀來說,這是難得的享受,因為暑氣被雨水那麼一衝刷,整個天地都顯得清涼了。
此等好天氣,本以為可以和夫君在家裡折騰點吃的,昨日吃的那口醉蟹著實味道鮮美,肉質細嫩,美味指數讓人歎為觀止。
畢竟是大世家,沈家手裡應該握著很多尋常百姓所不知道的專家方子,經過百年甚至數百年的改善,那味道定然是非同一般的。
秦嫀今日還想再嘗來著,然宮裡昨日遣人來傳口諭,太皇太後要召見他們夫妻二人。
有那麼一瞬間,秦嫀有種預感,自己是不是也要成為皇家編外人員了?
上個月是自己的夫君被召見,這個月是一同被召見,秦嫀不由好奇,這位太皇太後一個月要見多少人呐?
趙允承接到口諭時,麵露擔憂。
雖則理解皇祖母想見自己二人,但這樣未免有些冒險,萬一被人撞見,傳得滿城風雨倒還好,他無懼。
隻怕穿到黑衣耳中,那人要發瘋。
皇孫能想到的事情,太皇太後又怎會想不到?
隻不過,他們祖孫倆擔心的卻不是同一個問題,她擔心趙允承在外邊有房妻子的事情暴露,於名聲不好。
雖然,攝政王本身就沒有什麼名聲可言。
不過謹慎總不會錯的,太皇太後派了一輛宮中的馬車,去那沈府接人。
秦嫀打從穿越到現在,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拿女主的劇本。
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她的貴女之路大有前途一片光明之趨勢。
第一次進宮麵見貴人,心中說不忐忑是假的,雖然秦嫀並不認為自己比誰低等,但是麵對皇權,她當然要入鄉隨俗了。
太皇太後之前送的那些頭麵和宮裝,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和丫鬟一起齊心協力地捯飭了一番,裝扮出來的秦嫀,比那天去江府做客還要華麗惹眼些,惹得月英笑歎:“夫人已經是這般好看了,卻不知道宮中的那些娘娘是何等絕色?”
秦嫀這不是怕她們禍從口出嗎,虎著臉道:“還需謹言慎行。”特彆是一會兒進了宮裡,那可是動不動就有娘娘賜一丈紅的地頭。
“也不必這麼緊張,沒人會挑你不是。”聽見她們主仆討論,趙允承漫不經心地輕笑了一聲。
迎上她疑惑的眼神,給她解惑道:“至於宮裡的娘娘們,也不都是絕色,跟你比的話……”
秦嫀饒有興味:“如何?”
趙允承認真道:“先帝喜瘦馬,後宮女子皆弱不勝衣,骨瘦如柴。”他瞥著秦嫀,長眉微挑,笑了:“你問我如何?”
“噗,你這是偏見。”
不過是兩種喜好不同的人互相嫌棄罷了,隻不過趙允承站在了大多數郎君的對立麵,也就是少數派。
時間不早,白衣郎君腰挎玉簫,手裡持一素扇,牽著新婚不久的妻子出門了。
他不時側頭看一眼身穿宮裝的秦嫀,眼含驚豔之色。
秦嫀瞧他亦是目不轉睛,滿眼欣賞。
郎君這身一塵不染的裝扮,令人想起了後世的正裝誘惑……這思想有些危險了,秦嫀趕緊打住。
趙允承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不由眼瞼動了動,把臉轉了過去,讓娘子換個角度看個夠。
以防被有心人窺探,趙允承在前麵打馬先走。
宮裡派來的馬車綴在後麵,裡頭隻端坐著秦嫀和陪同的丫鬟。
正因如此,啞奴整個人都淩亂了,若是他沒看錯的話,主子和這輛馬車都是去宮中的路線。
想起昨日打聽到的事情,啞奴不由汗顏,據說這沈府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府上,最近剛成的親。
那小夫人應當就是沈郎君的妻子。
主子這麼做,不僅是染指彆人的妻子,這個彆人還是太皇太後的侄孫,跟主子還是沾親帶故親戚關係。
啞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而他震驚過後想的是,知道這麼多的自己還活得成嗎?
到了壽安宮門前,趙允承下了馬,然後望著身後慢慢過來的馬車,他一笑,將馬匹交給宮人,就先進去了。
壽安宮內,祖孫倆見過,太皇太後立刻清了場子。
等秦嫀進來的時候,內殿隻剩下他們祖孫二人。
“……”秦嫀今日穿著莊重,失了丫鬟的攙扶,連走路都覺有些不便。
趙允承見狀,立刻過來,把自己的手交給她。
秦嫀感激地睇了他一眼,然後扶著他那剛強有力的手臂,慢慢行至太皇太後跟前,萬分恭敬而又忐忑地彎身行禮:“民女秦嫀,拜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萬福金安。”
頓了頓,頭頂上方傳來圓融的一聲:“起來罷,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秦嫀聽著這把聲音很和藹,也就不怕了,她微笑抬頭,任那位貴人打量自個兒,而她亦看清楚了貴人的麵貌。
那是一位滿頭華發,端莊華貴老夫人,這麼說吧,對方從頭發絲兒到指甲蓋,都滿足了秦嫀對太皇太後這個身份的一切幻想。
她笑眯了眼。
那日成親,太皇太後隻隔著人群看了幾眼,知道新娘子是個模樣不錯的女郎,如今近看遠看,上下打量,從身段到臉龐,一一看清楚,果然不錯,是個讓人有好感的女郎。
太皇太後心下滿意,笑問:“外頭熱不熱?快坐下罷。”
“回太皇太後,晨間剛下了雨,今天比昨天已是涼快多了,我們來時的南門街上,平日裡塵煙滾滾,今天也乾淨了不少呢。”秦嫀笑答。
太皇太後很是新鮮:“哦?南門街上,平日裡塵煙滾滾?”
她倒是沒聽過。
秦嫀道:“是啊,賣布的打鐵的,做炊餅的販瓜果的,牽驢的走馬的,都打道上過,人一多自然就雜了。”
太皇太後笑了,她喜歡聽這小娘子說話,有趣。
“修晏啊。”這是趙允承的字,她老人家沒有喊錯:“快讓你媳婦兒坐下。”
“是。”趙允承應了一聲,嘴角含笑,上前給秦嫀當扶手。
他看向秦嫀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議。
進宮之初,還以為小娘子會拘謹。
二人坐下,因著宮人被屏退了,容王將自己的茶盞給了秦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