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坐在上首,眯眼一笑:“修晏媳婦這些日離了娘家,住得可還習慣?”
秦嫀抿罷一口茶,忙笑道:“回太皇太後,兩府相距不過兩條胡同,卻是沒什麼不慣的。”頓了頓,回望坐在隔壁的郎君,眼睛彎彎:“修晏對我溫柔體惜,照顧有加,民女兩世修來的福氣,才嫁得這等好夫君。”
“咳……”趙允承知曉她一向熱情直白,但是當著太皇太後的麵被誇讚,他不免有些難為情。
太皇太後大笑,原來允承喜歡的是這樣的小娘子。
不扭捏,不膽怯,夠爽快豪氣。
“娶了娘子亦是我的福氣。”被誇讚的郎君,垂眉衷心地說道,若論誰是誰的福氣,趙允承相信,以秦嫀的這份樂天和通透,不管嫁給誰,日子定都能過得不錯,因為她是完整的,不需要旁的湊合就能活得很好。
而他趙允承,原來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偷一半時光,看看這天地的模樣,僅此而已。
看著夫君認真的樣子,秦嫀笑了:“都是福氣,我倆都有福。”
趙允承笑著點頭。
一對璧人恩愛,眼中隻有彼此,感情那般純粹自然,太皇太後目光柔和,透著倆小輩,倒是想起了自己的雙十韶華。
那年,三千寵愛集一身。
一眨眼的功夫,就這麼多年過去了。
人老了,精力容易不濟,太皇太後陪他們話了會兒家常,吩咐道:“我就不留你們用飯了,在宮裡也不方便,你們好生回去吧。”
此趟來,自然沒有白來。
太皇太後命人收拾了一車東西,賜與小娘子。
宮門口,兩輛馬車相遇,都是趕著要出宮。
“怎麼停了?”一輛馬車內,傳來一道清越的女聲。
車夫忙道:“回郡主,卻是遇到了一輛宮中的馬車,讓它先過嗎?”
“誰?”一隻白皙的手掀開簾子,露出半張姣好的麵容,赫然是丹陽郡主,剛從坤寧宮出來,看見一般規格的宮中馬車,冷道:“宮中除了那幾位貴人,本郡主還需要給誰讓路?過去。”
車夫知道丹陽郡主的脾氣,是個蠻橫跋扈的,自然不敢不從,於是便打馬擠了上去:“丹陽郡主車駕在此,前麵且讓一讓!”
眼下整個後宮,除了太皇太後、官家,莊太後以及莊太後所出的兩名帝姬,其餘的主子,確實沒法跟丹陽郡主彆苗頭。
畢竟丹陽的父親平郡王在眾多宗室中拔尖,丹陽自己亦是頗得莊太後喜愛。
沒寵的後宮嬪妃,不過是在宮中熬日子。
丹陽會怕她們?
秦嫀聽到後麵的喊話,和丫鬟麵麵相覷,而後車夫好像也遲疑了一下,畢竟不明白後邊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要讓路?
丹陽郡主?
好熟悉的名號。
難道是那日在江家府上甩臉子走人的皇親國戚?
秦嫀也是服了自己了,這種堵心的事竟也能忘記?
就姑且算是吧,所以她要秉行事不過二的原則了:“沐芮,你去跟車夫說,不讓。”
聽聲音明顯是他們的馬車在前,讓是情分,不讓是本分。
沐芮忙應:“喏。”
什麼郡主,她們不知曉,隻知曉聽夫人的話。
可終究還是說遲了一步,兩輛馬車因沒協調好先後順序,最終堵在了宮門內。
平日裡開放的側門就那麼大,容納一輛馬車綽綽有餘,兩輛就嫌擠了。
眼瞧著過不去,車夫無奈地稟報:“郡主,堵在門口了。”
無需他說,丹陽郡主也知道堵在門口了,於是掀開簾子出來,倒要看看這位分毫不讓的‘主子’是誰。
“我是丹陽,不知車內是哪位?還請讓一步。”丹陽郡主站在自己的馬車上喊道。
她以為,下一秒就能瞧見車夫驅車往旁邊挪,豈料,馬車內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郡主海涵!我家夫人急著出宮,不可延誤了時辰!”還沒吃午飯呢:“請郡主先讓一步!”
丹陽郡主:?
丹陽郡主的腦子迅速轉動,聽聞對方是個夫人,那便不是宮中的人士;能夠隨便召人進宮的主子,統共也就那麼幾位,所以這位有可能是壽安宮的客人。
丹陽郡主不是想不通利弊,她隻是心有不甘,憑什麼呀?
更何況這人也不一定就是壽安宮的客人,讓了不就虧了嗎?
於是兩輛馬車,在宮門內陷入了僵滯的狀態。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原是趙允承不見秦嫀的馬車跟上,去而複返。
宮門內的景象,令他深深地蹙眉,把視線移向那輛郡王規格的馬車,以及站在馬車上驚慌失措的女郎。
丹陽郡主沒料想,會在這裡見到令人懼怕的九皇叔。
“丹陽見過九皇叔。”丹陽郡主立刻下了馬車,恭敬地過去行禮。
因著二人距離馬車有一段距離,加上丹陽郡主膽怯,說話聲音不大。
“嗯。”趙允承吩咐道:“將你的馬車挪開。”
丹陽郡主睜大眼睛,雖不知道為什麼,但也隻能咬著唇應了聲:“是。”然後回去照做。
她在後麵看著,那輛車揚長而去,而她懼怕的九皇叔,等馬車過去後,跟著馬車的身側……竟是一副隨行的姿態。
馬車內坐的……究竟是誰?
丹陽郡主神情變幻莫測,實在是太好奇了,想了想,她命人掉頭回坤寧宮,去問問莊太後!
見她去而複返,莊太後笑道:“丹陽,怎地又回來了?”
丹陽郡主表情複雜,詢問道:“太後娘娘,您知道今天是誰在壽安宮做客嗎?”
那般的排麵,除了壽安宮,她想不出第二個去處了。
莊太後挑眉:“壽安宮的事,本宮並不知曉。”而她看這妮子,卻好像是知道了什麼。
丹陽郡主頓了頓,抿唇說出一句:“我瞧見,九皇叔護送一輛馬車出宮。”
莊太後的表情,沒有讓丹陽郡主失望,不過也很失望,因為莊太後看來是真的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