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顧飛音這一晚過得還成,不僅吃到了小龍蝦還吃到了烤紅薯, 小龍蝦讓水鬼洗乾淨了, 直接烤著蘸醬吃,紅薯埋在火堆下麵, 人暖和了紅薯也差不多好了, 還沒扒出來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兒,剝了皮掰成兩半, 白皮紅芯的,香氣熱氣直外冒,一口咬下去,是又甜又糯。
她第二天的早飯也是這個, 吃一個就頂管飽。
不過她要上班也是個問題, 昨天就請了一天假了,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再請了,這天橋下麵雖然沒什麼人,可她也怕出現意外,她這棺材放這麼大大咧咧的放在這裡可不是個事兒, 所以她就讓水鬼給她挖了個坑, 暫時先把棺材埋地裡, 等晚上下班再回來挖出來吧,希望到時候房子的事兒也談好了,這樣就可以搬到出租屋裡去。
水鬼繼被派去抓魚蝦後又領了個新任務, 挖坑?
他是真服了這黑長直了, 想他鬼生二十幾載, 就是活著那會兒也沒遇到過這種奇葩,隻怕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偏就這奇葩還厲害得很,他現在都被栓在魚線上,無論他想去哪兒,隻要黑長直把魚竿一拉,他準得兒被拉回去,想跑都沒地兒跑。
尤其是早上的時候他聽到黑長直邊啃紅薯、邊嘰嘰咕咕的念叨說:“這水鬼挺厲害的,是捉魚蝦的一把好手,隨便捉條魚都十多二十塊了,賣十五是不是太虧了?”
他心裡瞬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特麼是什麼意思啊?這黑長直簡直是個黑心肝,她居然要賣鬼!賣他乾什麼?把他賣給彆的鬼做傀儡還是做食物?鬼吃鬼修行這事兒他又不是不知道!
再說原來他捉到魚錢的身價隻值十五塊嗎???
水鬼氣得心肝脾胃都在疼,坑都不想挖了,他氣得血淚直流,瞪著黑長直。
顧飛音被瞪得莫名其妙,嚼巴著紅薯說:“坑挖好了嗎?”
水鬼:“沒好!”
“那快挖啊,動作快點,我要去上班了。”
“……”
水鬼低頭瞅了瞅自己滿手的泥巴,瞪著黑長直,啪嗒一下就跪下了:“求求你了,大姐,不要賣我啊,你看我都做了二十多年的水鬼了,我雖然好幾次想害人,可最後都失敗了啊……我一個人都沒害成!昨天我好不容易下狠心拉個小子做替死鬼,可最後還被你給救了,想想我隻有害人之心沒有害人之實,罪不至死啊!你彆把我賣了!”
把泥巴地麵蹦出一個個坑的鄰居小姐瞅了眼水鬼,黑漆漆的眼睛裡有些幸災樂禍。
掃掃掃個不停的太婆也不免掃得更歡快了。
顧飛音說:“你不想被賣啊?”
水鬼搖搖他一頭綠毛的大腦袋,誰那麼想不開願意被賣啊??
水鬼擱這兒哭得聲淚俱下,顧飛音也是真有些舍不得,魚蝦這麼好吃,她就吃了沾辣椒的小龍蝦和烤魚,她還想吃蒜蓉做的大蝦呢,還有鯽魚熬的湯,水煮的、紅燒的、清蒸的、糖醋的……
沒了水鬼,她擱哪兒去找這麼好使喚的魚網啊,也可以再留一些日子。
顧飛音想了想,這個法子也可行,反正這水鬼早晚賣都是那個價,多留幾天也不會吃她幾粒米,不會虧本的,就說:“行,那你就留下幫我捕魚吧。”
水鬼哽咽了一下,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呢。
顧飛音:“吃夠了再賣你。”
水鬼:“…………”這真的是個魔鬼吧!:(
水鬼成功的把自己留了下來,不僅要幫著挖坑,還要幫著捕魚蝦,不可謂不淒慘,一點鬼生權利都沒有。
等坑挖好了,棺材埋進去,隨便鋪了點兒雜草乾柴在上麵,確認看不出來了,顧飛音才去了鬼屋上班,臨走前還沒忘了讓鄰居小姐和太婆看好她的棺材,又把水鬼的繩子緊了緊,又揍了他兩拳頭確定跑不掉了,這才安安心心的去上班了。
被揍了兩拳頭奄奄一息的水鬼:“…………”
上午的時候中年女鬼終於過來了,她來得還挺倉促,說:“不好意思啊,昨天我兒子那兒有點事情,就沒來得及趕過來。今天一早我就去我朋友那家看過了,那房子還沒租出去,因為之前鬨過命案,知道內情的都不願意花錢租凶宅。不知道內情的,住進去沒幾天保準鬨著要退房,說是那房子裡有鬼,這鬨了幾次之後,那房子就一直空著了,倒貼錢都沒人敢去住。”
“那房子和你之前住的爛尾樓就隔了一條街,離你上班的地兒也近,是幾十年的老房子了,最近這幾年不是都在說拆遷嗎?又因為鬨鬼那事兒,樓裡大部分住戶都搬出去了,所以人就比較少。房子是一套二的,之前是兩戶人家一起合租,不過後來發生了那種事情,也就沒人敢去住了,聽說凶手現在都沒抓到呢。”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給我朋友打個電話,因為是凶宅,要租下來的話還是比較便宜的,你說你租一間就成,一個月下來也就三四百?”
顧飛音當然不會介意那房子是不是凶宅了,現在有地兒住就不錯了,就是一個月三四百還真的挺貴的,可一想這房子還真必須得租,雖然她不介意睡天橋,可她還有一棺材的家當呢,放外麵真的太不安全了,要是被偷了去那就太不劃算了,她得氣死。
“謝謝你啊,這房子很好,我還是租吧。你有你朋友的電話嗎?我給她打個電話吧。”她摸了脖子上的手機,有手機果然好,溝通都方便了,像她做鬼那會兒,要喊人都隻能用吼的,雖然她嗓門大不在乎多吼一嗓子。
而且這手機還能玩疊疊小方塊的遊戲,叮叮當當特彆好玩。
……
房東是一個姓羅的小朋友,顧飛音聯係她後說要租她的房子,把她都給驚了一跳,不敢置信的問了她好幾次是不是真的要租房子?她那租房信息在外麵牆上貼了都有一年了也沒人問一下,中介那邊好不容易有個消息呢,去瞅一眼也趕緊溜了,如今終於來了個租房子的,她能不高興嗎?
再說這房子租不出去她也是個受害者,她哪裡能想到她的房子裡會出命案啊?
大概也就兩年前,她這房子租給了一對母子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女生,這倆人是合租的,每人每月五百塊,一直住得挺好,也沒什麼摩擦。
問題就出在那對母子遇人不淑,那女人有個愛賭嗜酒的丈夫,小孩偏生又遇到了一個不負責人的父親,那天夜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但她看見了房間裡到處都是血……
不僅那對母子死了,就連隔壁的小姑娘也沒有逃脫。
那個男人殺了人後連夜就跑了,現在都還沒抓到,聽說是有預謀的作案,殺人後當真就沒再出現過。這也是除了鬨鬼之外,沒人敢租她房子的原因之一,因為怕那男人突然又殺回來報複。
而且自從她的房子傳出鬨鬼的傳聞後,那一棟四層樓的住戶都多多少少有點兒避諱和害怕,最後也都陸陸續續的搬走了,另外就剩了幾戶外地來大爺老太太,都是衝著房租便宜來的,年輕人都不願意住哪兒。
如今居然有人敢租她的房子,她能不意外嗎?
“你確定要租?我那房子之前出過事兒你知道不?”
“知道,我都聽說了。”顧飛音說,“沒關係的,我不怕。”
羅大嬸沒想到這個聲音涼涼的姑娘膽子這麼大,知道鬨鬼還敢住進去,想來也是經濟條件差沒辦法了吧,何況這世上哪裡有鬼啊,最多也就是心理作用,人家姑娘要租她也不能不讓,她就想著為了以防萬一,回去就去換個結實點兒的鎖,裡麵再重新裝個防盜鏈,保證安全就成。
就是電視機都擱幾年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放,冰箱隻怕也轉不動了,要買個二手小冰箱補進去。
“至於床和櫃子沙發都有,通電通光纖,天然氣水電費自付,彆的還有需要的嗎?”
顧飛音立刻說:“嘿嘿,可以便宜點兒嗎?”
羅大嬸:“……”
羅大嬸說:“那就收你三百吧,押一付三,成吧?”
顧飛音扒拉手指,三百還成,沒有貴到她不能呼吸,她立刻同意下來,說成。
羅大嬸說:“不過我現在和我兒子媳婦出來旅遊了,要明天才能回來,也要過去打掃一下,你要是急住的話,最遲也要後天才能入住。”
所以今天晚上、明天晚上都得睡天橋。
顧飛音和羅小朋友商量好了之後,心裡也算是鬆了口氣,住的地方有著落了,就不用扛著棺材東奔西走了,以後有了火,她再去買些鍋碗瓢盆什麼的,就能開火做飯了,也不用擔心晚上手機電會不夠用了,到時候還能讓水鬼每天都給她捉魚蝦回來,這樣真能節約好大一筆錢了。
她仔細算了一筆賬,房租這裡就一千二,水電燃氣三百塊,炒菜的鐵鍋、電飯煲和碗筷差不多也要三百,另外還有一些鹽巴之類的調味料,差不多也要一百塊了,這一下就差不多花去她一個月的工資了。
好在還有水鬼捉魚吃,省去了一筆錢,要是水鬼能去山裡打野豬野雞摘野果什麼的就更好了,又能省下一大筆啊。
……
晚上下班後顧飛音照常去醫院門口吃了份盒飯,然後窩去天橋下麵玩手機,水鬼被栓在樹上,飄在河裡奄奄一息,還特意把他這天的成果都亮給萬惡的黑長直看,因為這魚要新鮮的才好吃,他也不嫩把魚蝦全弄趕上去,就都趕了到了天橋這邊來,保準兒萬惡的黑長直想吃就能吃到。
顧飛音這會兒吃了盒飯也沒肚子吃彆的了,就讓水鬼抓點兒扇貝生蠔備著吧,她準備等晚上餓了的話,就烤來吃。正好她今天回來還特意買了個鐵網架子,還賣了好些蒜,昨天吃的辣烤的,今天就吃蒜蓉的,準沒錯。
不過這會兒天還沒徹底暗下來,寒風呼嘯著還挺冷,她就直接鑽進棺材裡戳手機玩疊方塊的遊戲去了,順便看看她發的帖子有沒有消息。
棺材這會兒還在坑裡放著,也懶得搬出去了,而且藏坑裡外麵的人還不容易看見,安全嘛。
……
陶立誌背著小書包到爛尾樓下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居然被戒嚴了!不僅戒嚴了,還灑了一地的黃符黑狗血之類的驅邪的東西。
不僅如此,這樓下還站了五六七八個道士在作法,急急如律令的念了一通,外麵還圍了不少人在看熱鬨,他當下就驚了,難道住這兒的那三隻鬼被發現,所以來抓她們了嗎?
“同學,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可彆聽旁人的話來做什麼鬼屋曆險記,這爛尾樓邪門得很!聽說啊,那個包工頭在樓裡發現了一副棺材,之後就請了道士來作法驅邪,沒想到那些鬼根本不怕,還扛著棺材滿天飛,特彆厲害,把那道士都打傷了,聽說現在還在家裡躺著呢!說是闖了這些遊魂野鬼的家,被報複了!”
“不是吧,能把道士打傷,那不是很厲害?”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昨天晚上鬨得好大啊,我家貓狗叫了一晚上沒消停,我開窗看外麵又沒人,可它就是叫得停不下來……你們也知道,貓狗的眼睛本來就能看到某些臟東西,唉,給我嚇死了!”
“我給你們說,我親眼看見的,有三個道士和幾個黑衣人,他們一路跑一路叫,嚇得臉都白了,給我都嚇死了!”
“不是吧,這麼邪門?這裡真的住了鬼?這也太可怕了吧,趕緊讓道士把那些鬼打的魂飛魄散,免得他們出來害人!”
“什麼鬼不鬼的,這個世上怎麼有鬼?”王大爺聽不下去了,“再說人家鬼就算住這兒,也沒見她們出來鬨事啊,他們要真是惡鬼你們現在還能活著啊?就你們瞎說八道,聳人聽聞!”
那人聽不下去了:“王大爺,之前請道士驅鬼這事兒你又不是沒乾過,現在怎麼還說起我們來了?”
“就是啊王大爺,你之前還每天拿著桃木劍說要驅邪捉鬼,你不是最信這些的嗎?”
王大爺想到之前乾的事兒就臉紅,他氣得吹了吹胡子,說:“那你們不也說我搞封建迷信要不得嗎?現在你們還自己搞起來了?”他拉著陶立誌說,“同學,你也是讀書人,你和他們講講道理,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陶立誌:“……沒有鬼吧,叔叔阿姨,你們要相信科學,這世上是沒有鬼的。”
王大爺:“看吧,反正這裡沒鬼,那些道士一看就是在胡鬨,還作什麼法,趕緊都走,都走!”
當然王大爺人微言輕,他的話也沒人聽。
陶立誌年紀小小,也沒人把他的話當真,該看的熱鬨還得看。
陶立誌其實還挺著急的,他雖然怕鬼,這世上也有惡鬼作亂,就像人也有壞人一樣,惡鬼殺人,壞人也殺人,他一點兒也不想那三隻好鬼被逮了去。
他在樓下站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天都快黑了,才不得不在在家裡打來的催促電話下往回走,而且他仔細找過了,並沒有在爛尾樓周圍看見長發小姐、蹦蹦姐和太婆她們,她們應該都跑了吧?隻是不知道跑去了哪裡,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他還有機會見到他們嗎?他還買了一背包的香蠟紙錢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送去。
他歎了口氣,背著書包往回走。
“陶立誌,你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回頭一個,竟然是二中的混混頭子,叫單封,他身後還跟著五六個人,一身校服穿得吊兒郎當的,手裡還拿著煙,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再說他之前和單封沒什麼過節,就是一個一中一個二中,總想分出個勝負來,要做這一片的老大。而且陶立誌不喜歡單封的另一點是,這單封喜歡收保護費,經常從同學身上收刮錢財供他去吃喝上網玩遊戲,這個做派他是真的看不慣,所以他都不太和單封來往。
單封主動約架,要是之前陶立誌真的就應了,正好揍得他媽不認,可現在不同了,他可是一腳踏入了“未知的神秘”的男人,哪裡有精神和他們搞這些?何況他現在還擔心長發小姐、蹦蹦和太婆他們去哪兒了。
陶立誌瞅他們一眼,懶懶的說:“乾什麼?”
單封哼了聲,舉起手道:“我要和你約戰,明天放學,河邊天橋,不見不散。誰不來誰是孫子,從今以後見了哥,都得鞠躬作揖叫上一聲大哥好!怎麼的,你不是怕了吧?”
陶立誌翻了個白眼:“沒意思,你們自己玩去吧,我懶得和你們折騰。”
單封:“是男人就彆說不行,還是你真的怕了?”
單封身後的小弟起哄說:“我看你就是膽子小,慫!聽說你之前還去闖鬼屋,結果把自己嚇個半死,住了大半個月的院,就你也好意思做一中的老大?”
“是啊,笑死我了,居然被不存在的鬼嚇得住院,你現在是不是也怕了我們大哥了?”
“你要是怕了,說一聲就是,認我們大哥做大哥,怎麼樣?”
陶立誌是真見不慣這些人的嘴臉,嗬嗬冷笑一聲:“來就來,我還怕你不成?到時候你可彆哭著求饒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