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聲色遊戲(1 / 2)

嬌癮 令棲 8889 字 9個月前

尖沙咀煙火氣息濃鬱,比起寸金寸土的中環,多了幾分人情味兒。

沈姒坐在靠窗的位置,英式餐廳,玻璃燈和浮雕彩繪像橙綠碰撞,高飽和度的色彩對比強烈,像懷舊的電影鏡頭,一派奢靡頹喪的迷失感。

第二杯酒,周子衿姍姍來遲。

“不是說拍攝工作收尾了嗎?”沈姒閒道,“你報複我啊,來這麼晚?”

“快彆提了,”周子衿沒好氣地擺了下手,落座時將手包往身側一撂,“正刊封麵早八百年結束了,被金主爸爸塞進來拍內頁的流量小花耽擱了。”

她嘀嘀叭叭地一頓吐槽,“丫腕兒不大,脾氣不小,三張照片挑剔到現在才算完。工作人員選好的幾個地點和服裝她都看不上,自己搭配的又村又土,渾身上下沒一點氣質,竟然還有臉罵我技術不行?就這種人,粉絲還誇她老天賞飯吃呢,我看老天明明是賞她土吃。”

忍一時心肌梗塞,退一步偏癱中風。

周子衿越說越生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一SVA攝影係高材生,不比一個小學都沒念完的九漏魚專業?”

“太損了,”沈姒纖眉輕輕一挑,“你小心她的粉絲排著隊把你切片。”

“得了吧,她算什麼東西?娛樂圈裡漂亮女明星海了去了,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搞不好哪天就糊了,”周子衿嗤之以鼻,“要不是不想跟家裡低頭,我現在就讓我哥跟她經紀公司打招呼。”

她咬了下後槽牙,“有點流量就敢仗勢欺人,姐姐遲早讓她查無此人。”

語速太快,周子衿嗆了口紅酒,側頭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眶都紅了。

“你慢點說,大小姐,”沈姒拂開餐巾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好笑道,“你就當她多了一條21號染色體,剛剛經曆過氨基和羧基脫水縮合,跟這種人置氣多浪費時間啊?沒必要。”

“行吧,”周子衿聽舒坦了,心下雖然不平,但總算順過一口氣,麵色跟著多雲轉晴,“還是我們姒寶會說話,我就不欺負弱勢群體了,就當弱智也算弱勢群體。”

她從鱷魚皮的手包裡摸出一個小盒子,推了過去,“送你的,下個月的生日禮物。”

湖藍色的點翠福壽簪,銀絲繞珍珠,鮮華浮翠,十分靈動。

“真漂亮。”沈姒指尖撫過簪子,由衷地感歎,“老物件的確耐看。”

她以前修複過明朝萬曆陵墓陪葬的鳳冠,點的是軟翠,嵌珍珠寶石,九龍九鳳的造型端莊大氣,色彩隨光線變化流轉。有價無市的玩意兒,在古董珠寶裡算得上孤品。

“我就知道你喜歡。”周子衿翹了翹唇角,得意得像一隻開屏的小孔雀,“看,我還拍到一件好東西。”

她點開手機相冊,邀功請賞似的在沈姒眼前晃了晃。

照片裡上翹起棱的龍形刻紋勾曲盤旋,雕刻在極薄的金器上,周圈是十二隻金烏組成的齒輪,金光灼灼。

“拍賣會冊子裡說是商周的金器,把我卡上的錢都敲沒了。”周子衿心底打著小算盤,“我今晚就抱著它孝敬老爺子,我爸媽因為我拒絕聯姻,要把我趕出家門,我得先下手為強。”

“可我看不像商周的,像上周的。”沈姒潑了一盆冷水。

“嗯?”周子衿大腦懵了兩秒,用力地眨了眨眼,難以置信,“你都沒現場鑒定,就咬死了是假貨?”

“拍賣會真品再多也不是百分百保險,再說商周時期的太陽神鳥和龍圖騰根本不是一個傳說體係的,做工再精妙也得考究一下信仰出處吧?”沈姒抬手揉了揉鬢角,“你以後拍東西悠著點兒,可彆跟逛街似的掃蕩全場了,一槍打特彆容易撿到破爛。”

“打住,你這話攻擊性不大,侮辱性極強,聽得我頭疼,”周子衿摸了摸心口,沒有什麼力氣擺出表情來,“現在還有點兒肉疼。”

她悶悶地咬了塊牛排,“讓我靜靜,我要一口一口吃掉委屈。”

“你小心一口一口吃成個胖子。”沈姒氣定神閒地補刀。

周子衿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牛排噎的,還是被她氣的,“這天真是聊不下去了,吳邪都救不了場。”

沈姒懶得看她上演矯情小劇場,輕描淡寫地安撫道,“我那兒還有一件海水龍紋的灑藍釉描金雙耳瓶,前兩個月淘的,一直沒機會出手,也沒地方擺,你要是覺得合適就搬走。”

“真的嗎?”周子衿來精神了,感激地握住沈姒的手,像抓緊了救命稻草,“姐妹,跟您聊天是我的榮幸。”

戲精互懟已是日常,誰也沒放在心上。

“對了,你有沒有什麼好去處?”周子衿在果盤裡挑了塊水果,“來港城幾次都泡在海港城了,我還真沒去過幾個地方。趁這次公差我得好好放個假,等回了滬上,又得忙翻天了。”

沈姒指尖一頓,“不記得了。”

“哈?”周子衿將軟棗咬下一口。

沈姒微微笑了一下,虛白的水汽氤氳了她的眉眼,眼底的情緒很淡,“以前發過一場高燒,很多事想不清了。”

周子衿看她神情不太對,以為她想到了齊晟和不痛快的過往,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還跟三哥賭氣呢?”

“我哪兒敢啊?”沈姒輕嘲。

“老畜牲有事沒事就找我茬,我就差沒立個牌位把他供起來了,”她壓下心底地煩悶和躁動,儘量放平了語氣,“難得施舍一點好臉色,我不得謝天謝地謝廣坤啊?”

這話周子衿沒敢接。

平日裡三哥喊得親熱,但沒幾個人真敢跟他稱兄道弟。就連圈子裡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二世祖,也不敢拿齊晟開玩笑,即使他不在場。

“你不仗義啊,”沈姒冷冷地睨了眼她,有點不爽,“你罵小明星的時候,我可是跟你同仇敵愾的。輪到我受委屈了,你不幫我出口惡氣?”

“你可饒了我吧,我還想安生幾年,”周子衿眉心倏地一跳,做了個喊停的手勢,“你敢罵他是因為恃寵而驕好吧?他對你連句重話都沒有,換彆人早就下死手了。他這種動一動手指不知多少公司要倒閉、撂一句話金融圈都得地震的人,我可開罪不起。”

她指了下窗外,“看到那邊的印度洋了嗎?那是三哥給你放的水。”

按齊晟的脾性來看,他根本容不得彆人說半個“不”字。稍有違逆就要將人整治到死,衝犯半分便百倍奉還。不是誰都能像她這樣踩著他雷區蹦迪,還能手腳齊全地出現在這兒。

周子衿真覺得齊晟待沈姒特殊。

兩年前齊晟從南城將沈姒帶回來,這圈子裡的人大多不知道她的過往,不過傳言頗多。那些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笑著看她踏入宴會,私底下的議論卻如惡蚊之聲瘋狂湧動。

“真是稀奇,也不知道三哥看上她哪兒了,我聽說這女的就是一戲子。”

“戲子怎麼了?人家說不定最會勾人的把戲。那一雙眼脈脈含情的,有幾個男人消受的住?”

“要我說,你們還不如跟她學學。”有人狀似無意地輕笑,“這女的在南城拽著三哥不鬆手,三哥就直接在何家要人了;掉上兩滴眼淚,三哥就公開承認她是女朋友了,瞧瞧人家,手段多高明,兩天就把位子坐穩了。”

“什麼女朋友?憑她也配。一個玩物而已,等新鮮勁兒一過,她的下場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沈姒清楚這些人在想什麼。

一個家世背景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仗著一張漂亮的臉攀了高枝。在所有人看來,這不過是一場聲色遊戲,再精致的玩物也有保質期,她遲早要從雲端跌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她們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沈姒並不意外,自然也不在意。

周子衿心直口快慣了,最看不上她們的做派,路見不平,“長得沒人家漂亮,就躲在這兒亂嚼舌根,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幾隻酸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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