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見鐘情(1 / 2)

嬌癮 令棲 12567 字 9個月前

西歐的秋日層林儘染, 浪漫如詩,明亮的陽光給沉鬱的石柱和雕像注入暖意,羅馬式的劇院極儘雍容華貴, 處處是文藝複興時期的風格。這幾天到處折騰得有點累,下午看完一場音樂劇,沈姒和周子衿回附近的酒店。

《西貢小姐》,戰火裡的愛情, 玩爛了的橋段還是賺足了觀眾的眼淚。

“你說我怎麼就沒有這種跌宕起伏、震撼人心的經曆?”周子衿抱著一杯奶茶,還沉浸在音樂劇裡,微歎了口氣, “我覺得我也有一張適合當女主的臉。”

說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沈姒用一種“你該吃藥了”的眼神看她,十分嫌棄,“不是我打擊你, 你去戰場遇不到愛情,隻能遇到炮彈。”

她輕拍了拍周子衿,“還是回去睡一覺吧親愛的, 夢裡什麼都有。”

“……”周子衿滿臉問號。

“我的重點又不是戰場, 是一見鐘情好不好!”周子衿憤憤地跺了下腳, 說完突然想到,“說起來,雖然你和三哥分手了,但他對你也是一見鐘情哎,居然真的隻有我沒體驗過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沈姒輕眯了下纖麗的眼, 冷笑了聲, “他頂多算見色起意。”

“雖然但是, ”周子衿覺得哪裡不對, “一見鐘情, 鐘的不都是臉嗎?”

沈姒莞爾,沒再說什麼。

其實南城相遇不是她和齊晟初見。

*

沈姒第一次見到齊晟,是在六七年前沁園的戲台上。

彼時沁園的梨花開敗,花殘葉盛,綠意蔥蘢。她穿著戲服練習新學的趙飛燕鼓上舞,沒扮上,素淨的一張臉,五官尚未長開,卻已精致得無可挑剔。

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裙時雲欲生。

轉旋的水袖從風如回雪,由急轉輕的舞步掀動著裙裾在鼓上搖曳生姿,舉腕、折腰、回眸,慢態逐驚鴻,繁姿引遊龍,她每一個動作都很標準,一顰一笑極儘豔色,嫵媚入骨。

沈姒察覺到有人來,但沒什麼反應。

人說“八方聽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開腔就斷沒有隨便停下的道理,她也沒因為對方壞規矩,直到一曲畢,她聽到了台下的掌聲。

沈姒從鼓上翩然起腰,青絲勾落,纖腰嬌娜,隨意看了一眼對麵。

少年斜靠著台下的立柱,沉靜地看著她,眸底的情緒一覽無餘。

湛黑的眼,狹長的眼型,他五官的起轉承合與昏暗的天光相合,近乎病態的陰鬱,像一把剛出鞘的利刃。

沈姒戒備地看著他,始終沒有開口。

他卻先勾了下唇,清冷的眸光因天色而深邃,“你很漂亮。”

“謝謝。”沈姒淡聲應了句,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其實讚賞的話從小聽到大,她很少有所觸動。但她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人,把**和企圖直白地掛在臉上。

她不太喜歡這樣的視線:

審視獵物的視線,誌在必得的視線。

恍神間齊晟已經拾級而上,垂眸和她視線相接,“你好像很怕我?”

居高臨下的姿勢,難以言說的威勢讓沈姒下意識地屏住了一瞬的呼吸。他稍一靠近,周身凜冽的雪鬆氣息混雜著點酒氣,侵略性極重地壓下來。

一如他本人,強勢到讓人無路可退。

“你可能想多了,”沈姒不避不讓地回視他,覺得這人自以為是得有些荒謬,“隻有懸殊的地位和不對等的關係才會讓人心生恐懼,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我為什麼要怕你?而且同學,”

她想不到一個更好的稱呼,“這裡不讓外人隨便出入的,你該離開了。”

“喊什麼同學,我們不熟,”他挑了下眉,意態輕慢又邪氣,靠向她的身影遮擋住她視線裡所有的光,“你年紀看著比我小,應該喊我哥哥。”

他在調戲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沈姒張了張唇,窘促又氣惱地瞪了眼他。

她反複提醒自己“不要跟一個酒鬼計較”,才忍住沒有回懟,欲言又止的樣子活像一隻吐泡泡的小金魚。

她其實分辨不出來齊晟真醉假醉。

不過“借酒勁兒耍流氓”的經典戲份還沒上演,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他媽什麼地兒啊,跟迷宮似的,有人嗎?”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扯了扯領帶,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後院,掃到個人影就使喚道,“你,就你,過來。”

這是真酒鬼,不過沒人搭理他。

“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啊,小丫頭片子,我有的是錢,你不就是出來賣——”

男人嘴裡不乾不淨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喉嚨忽然一緊,被扼住了。

齊晟戲台上跳下去了,一把扯住了對方後頸,骨節分明的手指驟然一攏,按著人脖子往台柱上狠狠磕了下。

方向朝著沈姒,中年男人像被迫給她行了個大禮。他下手不輕。

“真敗興。”

齊晟勾了下唇,渾身依舊是鬆懶而倦怠的,隻是眸色冷得像淬了冰。

沈姒條件反射地朝後躲了半步,她看到了血,“你,你彆打人啊。”

“他調戲你。”

少年懶懶散散地垂著視線,身上的戾氣和陰鬱消減,他掃了眼自己的左手,似乎嫌臟,微蹙了下眉。

沈姒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後園的動靜不小,鬨騰到沁園的經理都過來了。隻是經理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誠惶誠恐的態度跟往日對比,非常鮮明。

一出鬨劇,很快就有人給處理乾淨,甚至沒人來找他麻煩。

這人來頭不小。

齊晟的注意力還在她身上,像是找到一種新樂趣,“你叫什麼名字?”

“姒姒。”經理拿胳膊肘輕輕懟了下沈姒,好半天都沒見後者有反應,

他想替她回答,“她叫——哎呦。”

沈姒踩了下經理的腳,態度不怎麼樣,“我憑什麼告訴你?”

“哪個姒?”齊晟完全不在意她的態度,“褒姒的姒?”他借著挑眉的痕跡打量了眼她,“是有當禍水的資本。”

“謝謝,你看著也挺像個色迷心竅的昏君。”沈姒冷眼看著他,反唇相譏。

“是嗎?”少年微妙地彎了下唇角,也不計較,隻朝她傾了傾身,壓低的嗓音微啞沉緩,“我記住你了,姒姒。”

他用最稀鬆平常的口吻,把她的名字念得千回百轉,像在烈酒冰塊中浸潤過,顆粒感分明。也許是一種錯覺,她竟從中聽出點曖昧的意味來。

“我想和你做朋友。”

沈姒怔怔地看著他,耳根有些發麻。

那時候天色並不好,悶熱的盛夏傍晚,灰蒙蒙的陰雲壓得很低,有閃電無聲地劃亮天際,戲台四下昏昧不明。

隻有她視線裡的他,漆黑的眼底像是擦亮了一簇火。

沉冷、明亮,帶著勢在必得的侵略性,一直燒到她心底。

對視不過兩秒,沈姒敗下陣來,心跳卻不自覺地加速了。

“無聊。”

她知道自己心動的不是時候。

*

沈姒那時年紀尚小,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南城重逢後,她以為這是天注定的緣分,一度試圖證明自己和那些費儘心機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不同。

可惜甭說是南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她都嘗試過了,撞得頭破血流,才發覺打從一開始,他就不在牆後。

就像他根本不記得他們的初見,他現在好像也不怎麼在意她。

她曾反駁他,隻有懸殊的地位和不對等的關係才會讓人心生恐懼。

現在想想,幾乎一語成讖。

齊晟這人浸淫名利場多年,陰鬱寡恩慣了,利欲皆不入眼,大約隻是陪她玩了一出逢場作戲的遊戲。

到底不甘心,到底意難平。

沈姒越想越不爽,將手包推到周子衿懷裡,冷笑了聲,“你等我會兒。”

“怎麼了?”周子衿不解其意。

施普雷河岸的街道綠茵濃鬱,一抬頭能看到雄偉的佩加蒙博物館,風格迥異的建築藝術衝撞,浪漫而獨特。這個時間段,街道上行人和車流都稀少。

周子衿茫然地看著沈姒踩著高跟鞋,從身後七八米的立柱後,揪出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來。男人本來要跑,結果被沈姒眼疾手快地抓肩、扼腕,按在了地上。

“我操。”周子衿驚了,臟字沒忍住從唇邊滾出來,“演諜戰大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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