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1 / 2)

不管發生再大的事情,時間總會衝刷掉一切,降低事情的熱度的。

隨著鈕祜祿貴妃一直昏迷不醒,永壽宮正殿又被乾清宮的宮人們全部接手,原本在紫禁城裡炙手可熱的永壽宮,好似燃燒正旺的火苗一下子被冰水給潑熄滅了一般,在後宮裡一下子變得安靜極了,甚至是外表都莫名顯得有些荒涼。

在曆朝曆代的後宮裡,宮妃自裁都是讓君王蒙羞、不能容忍的滔天大罪,輕的死後不得追封葬入皇陵,重的還會禍及家人的性命。

即便小鈕祜祿氏被白露及時救下來,沒有觸柱身亡,可她的所作所為也讓康熙惡心得不行,最後康熙還是看在鈕祜祿一族和小十的份上捏著鼻子忍下了,沒有給小鈕祜祿氏降位份,她仍舊是宮裡頭唯一的貴妃,不過也隻是名義上的。

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因為鈕祜祿·明雅一個人的原因,康熙再也不樂意踏入永壽宮一步了,這下子使得住在永壽宮偏殿和後院的貴人、常在、答應們也間接性地失去了獲得恩寵的機會。

一些佛係混日子的小主還好,樂得清淨,然而一些有上進心的小主們可是心態徹底崩了,日日夜夜地望著東麵的乾清宮流眼淚,對著伺候自己的宮人們,把眼下無知無覺睡在正殿裡的鈕祜祿貴妃給翻來覆去地痛罵。

紫禁城裡的娘娘和宮人們眼睜睜看著,這座地理位置絕佳,與乾清宮挨得很近,又與孝康章皇後的故居(景仁宮)隔著紫禁城中軸線左右對稱的宮殿逐漸淪為了“冷宮”,在宮道上偶爾路過時,都會低下頭縮著脖子,匆匆快步走過這片晦氣的地方……

主子失勢,原先在正殿裡伺候鈕祜祿貴妃的宮女、嬤嬤、太監們也都倒了大黴,全部回到了內務府,有門路的還能再尋摸個好去處辦差,沒門路的,亦或者是之前鈕祜祿貴妃的心腹們隻能去偏僻宮殿或者辛者庫乾粗活了。

劉嬤嬤就是最慘的一個,因為當時她一顆心都落在十阿哥身上,沒有好好包紮自己臉上的傷口,待紗布去掉後,她才愕然發現自己的右側臉頰上落下了一條細細約莫有小拇指那般長的疤痕。

宮裡頭的規矩森嚴,麵容受損的宮人會影響主子們每日的心情,按例是沒辦法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劉嬤嬤就被管事太監給打發到浣衣局清洗衣服。

在紫禁城的各個角落,踩高捧低的事情都是存在的,浣衣局的粗使宮人們因為劉嬤嬤臉上的疤痕,都默認這個人以後不得重用了,又嫉妒她以前可以在貴妃宮裡給十阿哥當乳母,都明裡暗裡地欺負她,將許多活計分給她做。

有時候劉嬤嬤一整天都是將雙手泡在冷水裡搓洗衣服,累得一天下來,連腰都險些直不起來。

當白露來到浣衣局的時候,入眼就看到劉嬤嬤穿著一身做工粗糙的單薄衣服,坐在一個矮矮的竹凳子上,用泡得皮膚都發皺、發紅的手在清洗褐色大木盆中的衣服。

她的視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楚劉嬤嬤手中清洗的衣服不是宮裡娘娘們的,而是和浣衣局粗使宮人們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一樣的,滿滿一大盆,顯然這是被同僚們給欺負了呀,白露不由將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時,穿著一身褐色旗裝、身形富態,臉上撲著粉的管事嬤嬤端著一杯熱茶剛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瞅見浣衣局門口站了一個大宮女打扮的年輕姑娘。

待她定睛一看,發現來人竟然是儲秀宮皇貴妃身邊最得力能乾的心腹大宮女後,趕忙將手中的粗瓷杯子順手放在了門口的長桌子上,用右手理了理鬢角,眉開眼笑、喜氣洋洋地快步迎了上去,開口喊道:

“哎呀,白露姑姑,什麼風怎麼把您給吹過來了呀?”

管事嬤嬤的聲音不小又透露著顯而易見的諂媚,使得在院子裡忙活的宮人們都不由停下手裡的活兒,抬起頭往門口瞅。

劉嬤嬤將右手裡抓的一把皂角粉均勻地灑在手中的衣服上,臉上不慎濺了一點兒水,她抬起左胳膊打算用左肩膀將臉上的水給蹭掉,沒想到才剛剛抬起頭就看到了與管事嬤嬤並肩站在一起的白露,身子瞬間就僵住了。

白露看到劉嬤嬤投過來的視線,也對身旁的管事嬤嬤笑道:

“嬤嬤,皇貴妃娘娘對浣衣局沒有什麼指示的,你們的差事辦得挺好的,我今個兒奉命過來就是打算把劉氏給帶到儲秀宮的,喏,這是我從敬事房顧問行總管那裡拿來的宮人調令,你自個兒看看吧。”

“啊,這。”

白露說完這話就將手裡的一張蓋著敬事房紅印的宮人調令書,塞到了管事嬤嬤手中,不打算再搭理她了,抬起腳徑直朝著劉嬤嬤走去。

管事嬤嬤聽完這話,臉上的笑容霎時間就頓住了,低頭看著手裡的調令書徹底傻眼兒了,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已經毀容的劉氏婦人竟然還有被皇貴妃相中的一天!

想起這小半個月裡,她對手下人明裡暗裡欺負劉氏的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行為,心中不由打起了突突,害怕劉氏以後會借著皇貴妃的名頭回來收拾她這個小蝦米,忙腆著笑容也轉過身子快步跟著白露朝著劉嬤嬤走去。

劉嬤嬤看到管事嬤嬤和白露都朝著自己走過來了,她也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趕忙將濕漉漉的手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蹭了蹭,有些窘迫地看看白露,又略微不安地看了看平日裡威嚴的管事嬤嬤。

未等劉氏和白露開口,管事嬤嬤就忙上前做出一副熟稔的動作,伸手將劉嬤嬤從洗衣盆旁邊拉了過來,笑著拍著她的手背說道:

“劉妹妹啊,老奴之前就看出來您是個麵容心善有後福的。”

“這不,今個兒白露姑姑特意來要你去儲秀宮裡伺候皇貴妃娘娘呢,你趕緊回耳房裡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跟著白露姑姑回去吧。”

“這。”

劉嬤嬤聞言立刻瞪大了眼睛,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有這種造化,想起這些天,她日夜惦記著的十阿哥,忙一臉期待又難以置信地看向白露。

白露也點了點頭,溫聲笑道:

“你先去收拾東西吧,有話的話,我們路上再說。”

劉嬤嬤忙喜極而泣地點點頭,快步轉身去了耳房。

支棱著耳朵聽完三人對話的粗使宮女們都忍不住狠狠搓了兩下手裡的濕衣服,羨慕死了劉氏的好運氣。

這人一進宮就好福氣到永壽宮裡當了十阿哥的乳母,主子倒了,這才來浣衣局乾了十幾天,又一下子“升職加薪”地蹦到了儲秀宮裡,這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而另外一些平日裡欺負劉氏比較狠的宮女們,都悄摸摸地端著洗衣盆退到了不顯眼的位置,生怕這位重新得勢後,收拾自己。

白露將這些人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沒有多說什麼,過了一小會兒看到劉氏拎著一個小小的藍布包袱跟著管事嬤嬤匆匆走了過來,她也帶著劉氏直接轉身離開了浣衣局。

當兩人一前一後,隻錯了半米的距離,走在青石板宮道上時,劉嬤嬤實在是忍不住了。還是輕聲開口詢問道:

“白露姑姑,不知道,這些日子十阿哥在儲秀宮裡過得還習慣嗎?”

白露聽到劉氏沉默了大半路,開口問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關於十阿哥的,而非自己為何會被皇貴妃給調入儲秀宮,扭頭看著劉氏極其真誠的目光,白露不由在心裡感歎,十阿哥的乳母和親母的一顆心,真是活脫脫地生反了呀!若是鈕祜祿貴妃待十阿哥有這種慈母心腸,哪裡會能扯出後麵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雖然她們倆也沒有多熟,白露還是笑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劉氏的肩膀說道:

“劉嬤嬤,你就直接喊我白露就行。你放心吧,張太醫上午的時候就到儲秀宮裡把十阿哥額頭上纏著的白紗布給拆掉了,十阿哥的傷勢恢複地極好,沒有落一點兒疤痕,記憶,嗯,記憶也恢複得七七八八了,已經適應儲秀宮的生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劉嬤嬤盼了這麼些天終於探聽到了自個兒小主子的消息,險些激動地喜極而泣,也未曾注意到白露後半句話的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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