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放開方曉的手,最後連他的人都靠了過去。
方曉當然能察覺到薑堰的動作,她隻當自己沒感覺到,等電影開始進入舒緩的文戲,她突然說:“薑堰,可以跟我說說你的媽媽嗎?”
她感覺到薑堰的身體僵了僵,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可以。”方曉說,“你家裡,隻有你跟你爸爸吧?”
“他不是我爸爸。”薑堰先是迅速否定了方曉的話,隨即緩聲道,“我已經記不清我媽媽的樣子了。”
其實,在被他外公認回去之後,他看到了他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模糊了,這跟照片給他的印象是不一樣的。
“我現在不想談論她。”薑堰說。
“那就不談。”方曉從善如流,“可以談談你外公麼?他是不是很厲害啊?”
薑堰沉默了數秒,方曉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了口:“是的,他很厲害。他白手起家開了家公司,用十年時間將它做到上市。”
方曉眉頭微皺,好像隻是閒聊似的說:“你外公除了你媽媽之外,還有彆的孩子嗎?”
薑堰道:“我媽媽是獨生女。”
方曉隱約有了點想法。
薑堰外公隻有薑堰媽媽一個女兒,不知什麼原因薑堰媽媽離開了薑家。薑堰外公沒有再生一個,可偌大的家產他難道不想找人繼承嗎?在不一定找得到薑堰媽媽的情況下,薑堰外公很可能在其他親戚中找好了接班人。
可現在,薑堰媽媽雖不在了,可還有個薑堰啊,相對於其他的親戚,薑堰外公肯定會將自己打下的家業都交給薑堰——單看薑堰外公居然縱容他囚禁他人就可以看出薑堰外公對薑堰的寵溺了,怎麼可能不在自己死後將遺產都留給薑堰?
那麼,薑堰外公原先指定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任由本以為一定能到手的大餅被彆人搶走了呢?
方曉心中一陣激動,她好像終於知道打向薑堰的那顆子彈來源了!
“薑堰,那你外公在找到你之前,本打算把家產給誰?”方曉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像是談論八卦的語氣。
“一個遠房叔叔。”薑堰漫不經心地回了之後,才好像有些疑惑地說,“你為什麼問這個?”
方曉笑眯眯地說:“你不是不打算放我走嗎?那麼,你有錢總比沒錢好,像現在這樣的吃穿用度我很滿意,不想消費降級。”
終局畫麵的事,方曉當然沒打算說給薑堰聽,那麼她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告訴他,他那個遠房叔叔很可能會派人來槍殺他。
看這彆墅,她就能大致估摸出來薑堰外公的資產是個什麼水平,為了這樣的資產,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薑堰有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時時刻刻表現出來的模樣是,她不介意被他關起來。他知道她今天還看了一天的書,不吵不鬨,簡直像是自願留在這兒似的。
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敢放鬆警惕。
“外公身體還很好,他說會等我有足夠的能力後將公司交給我。”薑堰壓下心裡那些想法,輕聲道。
方曉往嘴裡丟了顆爆米花,咀嚼了幾口吞下後才說:“問題是,你那位遠房叔叔,肯放手嗎?”
雖然不能明說,但提醒一下還是可以的。如果她的提醒有效,薑堰外公提前將一切扼殺在搖籃中,說不定她根本不需要再做什麼,就可以躺贏回去了。
方曉好似漫不經心的話說完後,薑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她點到即止,注意力繼續放在電影上。
電影結束後,時間也不早了,薑堰帶著投影儀離開了,方曉則在洗漱後回床上睡覺。
怎麼說呢,這囚禁生活,跟她想象得有點不太一樣。像她以前看的,女主要是被男主囚禁起來了,那肯定是活色生香,各種深入交流,哪像她和薑堰,還在純純地看電影。
當然,她是很歡迎目前這種相處方式的。畢竟大家都是未成年人,老老實實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多好?
方曉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想好了今晚在夢境中,她再給薑堰什麼種類的噩夢。
不如就上吊死、噎死……
第二天薑堰來找方曉時,能看得出來他前一天沒有睡好,臉色頗有些憔悴。
他帶來了方曉的早飯,以及課本。
方曉有些詫異:“你讓我看這個……是打算將來還讓我參加高考嗎?”
雖說她不覺得自己會在這個世界待這麼久,但這不妨礙她以陶瑩瑩的身份問出疑惑。
薑堰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又道:“看情況。”
方曉點頭表示明白,不就是看她乖不乖嘛。裝乖這事,她特彆擅長。
然後這個白天,二人就看起了課本。
不但如此,做習題時發現有不會的,二人還會互相提問。若不是方曉腳上的鐵鏈,他們兩個就是一對互幫互助特愛學習的好學生。
方曉起初還是有些戒備著的,她覺得薑堰血氣方剛,一開始不想做什麼,不代表時間久了也會如此。因此她每天穿的裙子,都選的最保守款式,也會儘量跟他保持距離。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覺得自己跟薑堰這被囚禁者和囚禁者的關係,實在有些一言難儘。
整整半個月時間,他們白天都在一起看書寫練習冊,飯會一起吃,然後晚上有時候是看劇,有時候是下棋。除了薑堰依然不肯讓她走出房間一步,她跟他的相處,甚至比之前在學校裡還自在多了。
方曉不想戳破這種奇怪的平衡,不如說這正是她想要的。至於薑堰,在她看來好像也是一點都不急躁,似乎隻是這樣關著她就滿足了似的。
這天傍晚二人一起吃完晚飯後便看起了美劇。方曉突然感覺肚子有些疼,起初她以為隻是腸道的正常蠕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疼痛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愈發劇烈了。
她捂著肚子,連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因為二人是關了燈看劇的,薑堰起初並沒有發現方曉的異常,直到她忍不住發出了一點痛哼聲。
薑堰借著投影儀的光看到方曉此刻的模樣,不禁臉色一變,忙打開燈問她:“你怎麼了?”
方曉捂著疼得要死的部位,氣若遊絲地說:“肚子疼……我懷疑是急性闌尾炎。”她在現實世界裡就倒黴急性闌尾炎發作過,因此她還記得這種感覺。
這毛病可以做手術也可以暫時不做,但最起碼得送醫院去看看。
薑堰看著疼得冷汗直冒的方曉,抿緊唇,眸色深邃。
他猶豫了片刻才對方曉說:“你稍微忍忍,我送你去醫院。”
他起身離開,等再回來時,還帶了章嬸。他掌心握緊著一把鑰匙,將方曉右腳上的鐵鏈解開,在章嬸的幫助下扶著她向外走。
方曉已經疼得快神誌不清了,走路都在飄,幾乎是被人給提著走的。接下來的事在她的記憶中很模糊,她就記得自己好像上了車,經過漫長的顛簸,到了滿是消毒水味道的醫院。
醫院很安靜,她在疼痛的間隙發現這大概是家私人醫院,普通三甲醫院任何時候都是人。
做了些檢查,確診她是急性闌尾炎,有手術指征後,她直接被送上了急診手術室,做微創切除闌尾。
手術是全麻,方曉不過是眼睛一閉一睜,手術就結束了,她在留觀室待了會兒,才被推送到病房。
薑堰在病房等著她,她腦子還被麻藥影響著,衝他傻不拉幾地笑了笑,眯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
等方曉真的清醒時,薑堰依然陪在她身邊,因為他一直看著她,因此她一睜眼,他就發現了,捂著她因掛水而冰涼的手,湊近了她道:“疼嗎?”
方曉輕輕搖了搖頭。
薑堰看著她的眼睛,抿了抿唇道:“我本來以為你想裝病逃走。”
方曉幾乎是慈愛地看著薑堰。
傻孩子,不是隻有裝病才能逃走的,真病也可以帶病逃走啊……比如她麻藥勁一過,就可以逃了——如果她想逃的話。
這病房自然是單人病房,設施很豪華,方曉掃了一圈覺得很滿意。
“那你要失望了。”方曉的聲音還很輕,畢竟才剛做完手術,“跟你在一起挺好的,我為什麼要逃?”
薑堰一怔,好像從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高興。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
見方曉在說完話後又閉眼睡了過去,薑堰再坐了會兒,這才起身出了病房。
當他回到病房,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病床時,先前那點兒高興,全變成了鋪天蓋地的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世界就快完結了……我說的快,是真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