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薑琳,我是誰?(1 / 2)

戴國華踩刹車, 程如山打開車門跳下地,俯身接住飛奔過來的文生和大寶小寶,他讓文生去後麵車廂,又把大寶小寶送上去。

這一次薑琳沒來得及爬車就被他給送上去, 自己也跟著上了車。

大寶小寶迫不及待地擠到他懷裡去, 爭先恐後地跟爹說這些日子的事兒。

有倆小播報員,薑琳完全不用費唇舌,而且她發現, 大寶不是之前以為的那麼內向,要看他心情以及對象,如果是他喜歡的人, 他很會說。小寶更不用說, 完全就是個小甜餅。

膩歪了一會兒,程如山就把大寶小寶交給文生, 他則攬住薑琳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大寶小寶就領著文生在車上玩小青蛙,一路上連顛簸帶蹦躂,倆孩子玩得一頭汗。

到了水槐村村口,戴國華停車, 幫著把程如山的東西拿下來,還有他幫程如山買的大米和一些當地沒有的調料。省城交通東西南北四通八達,還有運河通過, 物資非常豐盛。

程如山帶著家人和他揮手道彆, 等戴國華開車走後, 把大米炕上,讓文生拎著其他的東西。

大寶小寶幫忙拎著點心糖果,薑琳幫他拎著提包,一家人回家。

路上碰到小孩子,看著大寶小寶抱著糖果,饞得立刻流口水。

大寶對薑琳道:“媽媽,我能給他們一塊嗎?”

薑琳笑道:“你們自己決定啊。”

小寶忙道:“不要給!”

大寶:“他們現在不罵,改正錯誤,表揚一下。”

小寶:“他們沒給我們吃。”

大寶:“他們沒有。”

小哥倆嘀咕片刻,小寶勉為其難地讓大寶抓了幾塊分給他們,順眼的一人一塊,不順眼的兩人一塊,他討厭的半塊不給!

一共六個小孩子,鎖頭家小兒子沒得著,饞得哇哇哭。

小寶立刻高興了,對大寶道:“比打他好玩,哈哈。”

薑琳:“……”

到了家,文生腿長先跑進去,“爺爺嫲嫲,爹回來了。”

程蘊之和閆潤芝忙出來,正好商老婆子、青杏幾個也在西廂做針線活,聞言都從屋裡出來。

程如山跟他們招呼一聲,把東西送到堂屋去。

大寶小寶就給家裡每人分一塊糖,到青杏的時候,他分給她兩塊,“給國慶一塊。”

青杏有些害羞,“謝謝。”

薑琳發現自從文生來了,大寶更加懂事很有個大哥哥樣子,依然機敏卻不再渾身帶刺,對人越來越和氣,這是好事。

她把錢拿出來,分給商老婆子幾個。

商老婆子樂得豁牙子都露出來,“冬生媳婦,還用這麼急著發錢?”

薑琳笑道:“賣了就發。”她拿出賬本來,“一條條一件件都在這裡記著,付錢的沒付錢的都有數。”

“俺們信得過你。”商老婆子很高興。

青杏捏著自己賺的一塊錢,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家除了賣雞蛋,就沒有彆的錢入項,自己竟然賺了這麼多?

有些人一塊錢不覺得如何,可對她來說,一毛錢都了不得,能買三個雞蛋呢。

她想起來,“薑知青,我娘說還欠著你錢呢。”

薑琳:“第一次你先拿著,欠的錢這裡也有賬呢,差不了。”發了錢讓她高興一下,回頭做得更好。

商老婆子看程如山回來,寒暄幾句,她就招呼其他人告辭。

因為人多,閆潤芝也沒單獨留她說話,給她們送出門去就回家。

程如山正在堂屋和薑琳幾個說話,小寶親得一直黏在他身上,“爹,你不知道我可想你啦。想得吃飯也不香,睡覺睡不著。”

薑琳:……每天野得他不知道多少累的,吃過飯溜達一會兒就說困,上炕半個故事沒說完就呼呼的,這是睡不著呢。嗬嗬,你騙傻子呢。

大寶和文生拿點心和糖果給爺爺嫲嫲吃,文生遞給薑琳一個花生酥,“娘,你吃。”

薑琳接過去順手給了閆潤芝,她吃不慣這種高油的東西。不過這時候人肚子裡沒什麼油水,吃點這種點心也很解饞的。

程蘊之把大隊給補償以及平反大會的事兒告訴程如山,還有那五畝地等,至於文生砍了程福貴的事兒,因為當著孩子的麵沒說,等薑琳悄悄告訴他。程如山敏感,從程蘊之的話裡話外,已經猜到發生意外。

程如山起身,對薑琳道:“去大隊走一趟。”

文生和大寶小寶立刻要跟上。

薑琳:“你們在家聽爺爺念書啊。”她把買的小人書、字典等都放在桌上,回頭讓爺爺收到書房去。

小寶:“我要跟著爹。”

程如山笑道:“爹回來住好幾天,從明天開始天天陪你們玩兒。”

閆潤芝:“爹娘要去辦正事,小孩子不能跟著。”

大寶小聲道:“是那個事兒嗎?”他直覺是大哥砍了程福貴的事兒。

薑琳沒想到他那麼敏感,忙道:“是的,爹去處理一下,就沒麻煩了。”

大寶立刻懂事地牽著小寶和文生的手,“你們去吧。”他又對小寶道:“看故事,聽完出去饞他們。”

其他孩子可沒人講這麼多故事,不知道多想聽呢。

小寶立刻來了精神,“好啊好啊。”他們現在會給其他孩子講故事,那些孩子聽得津津有味,對他們越來越友好,有幾個小孩子喜歡得不得了。

文生看了薑琳和程如山一眼,“爹娘你們早點回來啊,我可想你們。”

薑琳笑了笑,“會的。”

她和程如山出門,就把文生突然變了個人的事兒告訴程如山,“大隊乾部和知青們幫忙,還有商家嫲嫲、曾乾事他們都支持大事化小。”如果不是這麼多身邊的人作證支持,程福貴豁出去要鬨,隻怕結局沒這麼理想。

這也是他們經營知青關係、大隊關係得到的好處,她心懷感激。

程如山側首看她,“大哥有沒有傷到你?”

薑琳搖頭:“沒的,就是嚇我一跳?爹說他不會傷害自家人的。”

程如山:“當年他在農場突然發瘋,爹阻攔他,他已經失去理智,隨手就把爹推到泥塘子裡。他認識你時間尚短,如果再有失去理智的情況,你隻管躲開讓他去。”

薑琳怔了一下,隨即答應,“我記住了。其實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才這樣的。後來我又用程福貴的名字刺激他,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對精神疾病了解很少,精神病、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之類的,也隻是從電視裡了解點皮毛,更何況電視劇並不專業,所以她也沒有隨便做出判斷,免得誤導。

“彆擔心,一切有我。”程如山握住了她的手,就算無法治愈也不會比從前更壞。

薑琳:“照目前這樣開開心心,倒是最好了。”她感覺程如山腳步慢下來,回頭看他,“走啊。”

程如山將她拉進懷裡,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窩上,“辛苦你了。”

薑琳:“……”

突然這樣你是要乾嘛,還是在外麵呢。她忍不住笑起來,“彆鬨,走吧。”

程如山垂眼看她,“我哪裡鬨了?我隻是……”他垂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想親親你。”

薑琳:“……快走吧。”

走出巷子,薑琳把手抽回來,兩人一起去大隊。

日落西山,紅霞彌漫,照著這繁忙老舊卻又鮮活的村莊,讓薑琳覺得自己入了畫中。

路上有人看到他們,紛紛打招呼,熱情又殷勤。

程家已經平反,再也不是壞分子而是先進者,縣裡大乾部都來開會表揚,大隊乾部各種尊重,普通老百姓自然緊隨其後。對他們來說,村乾部就是非常大的乾部,唯大隊乾部馬首是瞻。

程福軍是揚紅大隊的書記,加上廟子村一共有六個生產隊,他算脫產乾部,不需要天天下地。不過農忙的時候,他基本天天去地裡指揮監督。他還得盯著公社下鄉蹲點的乾部,免得他們不了解當地農業狀況,紙上談兵瞎指揮。

生產隊最怕公社或者縣裡的農業乾部們不懂裝懂,下來瞎指揮,重蹈當年的覆轍。

薑琳和程如山去大隊的時候正好碰上穿著水鞋回來的程福軍,打了個招呼,就進大隊屋說話。

程福軍笑道:“冬生,現在跑運輸,了不起,非常體麵的工作。”

程如山謙虛地笑笑,“書記說笑,都是為人民服務。”

程福軍就問問他對平反工作以及補償有沒有什麼意見。

程如山:“足見誠心,多謝書記和大隊長,很滿意。”

他這麼說,程福軍心裡很高興,之前雖然把事兒辦了,但是程蘊之不管事兒,薑琳是個女的,在程福軍心裡覺得不那麼正式,認為總要和他們家的男人打過交道才算畫上完美句號。現在程如山一回家就過來找他,這是對他的尊重,程福軍心裡是很暢快的。

說一下賠償的事兒,程如山就把話題引到程如州身上,感謝大隊乾部的維護和幫襯。

程福軍道:“這個事兒咱們肯定大事化小,不要鬨起來。好在趙書記也不想難看,開了個會,大家意見差不多一致。就是……你們也知道他家的那脾氣,不太想善了。我聽說,他們在活動,想把如州給抓起來關到省城精神病院去呢。”

精神病院他們都隻聽說,沒見過,傳說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大人嚇唬孩子就說抓到精神病院去。

程如山:“多謝書記,這個事兒我會去革委會說明一下。我們也保證,我大哥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薑琳也保證。

其實文生回來以後從沒一個人出門,不是和大寶小寶就是和薑琳一起,也的確沒在村裡發瘋打人。他跟大寶小寶學得一樣天真爛漫,懂禮貌,穿戴整齊,不拉尿在身上,除了年紀不對,就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所以那天很多人主動給他作證。

村裡有大人因為不了解躲著他,小孩子們喜歡他,畢竟他和其他那些瘋瘋癲癲、打人罵人的瘋子不一樣。

程福軍還提醒程如山和薑琳:“那天薑知青揭他老底,很可能會遭他記恨,一定要小心些。”

之前薑琳已經把自己揭程福貴老底轉移視線的事兒告訴程如山,他道:“謝謝書記,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這件事,薑琳又和程福軍說磚瓦廠的事兒。

修屋頂幫忙拉瓦可以說是互相幫襯,也沒幾分錢的事兒,要開磚瓦廠就不是個人能辦的。所以薑琳想跟程福軍商量,能不能以大隊的名義辦大隊副業,她願意拿錢入分子,同時參與經營。很多村裡的副業沒有合法手續,都是自己想開就開,一般也沒人管,萬一上頭查也是說關就關。

薑琳受現代經營模式影響,首先合法,然後再圖謀發展。

程福軍卻沒多大的興趣,大隊副業不是那麼好辦的。他之前了解過,很多村的大隊副業開不兩年就歇菜。原因很多,最大的一個大隊乾部都想插一腳,安排自己家人進去當個廠乾部,誰都想占便宜卻不乾活。做出產品來,不等賣的,先拿去分,要麼就拿來做人情。到最後乾活的沒幾個,全是想來撈好處的,不撈黃才怪呢。

程福軍是看明白的,大隊廠子,比大隊集體下地還麻煩,他可不乾那出力不討好的事兒。

“你們想辦磚瓦廠,大隊支持。”程福軍道:“就以大隊的名義開,你們自己說了算,賣給自己村儘量便宜一二分,也算是給咱們自己大隊的好處。”

要開個機器做磚瓦的大廠,沒有個五萬塊錢是開不起來的,他估摸著薑琳也就是開個水泥瓦、小磚窯、瓦窯,產量不會太高,四五個幫工頂多的。

這種就和家裡要蓋房子自己燒磚差不多,不算廠,上麵也根本沒人管,再有大隊的名義,更萬無一失。

他不需要費力氣,村裡有磚瓦廠,社員們房子得到改善,生活提高,也都是他的政績和臉麵,他支持。

他道:“你們放心,有大隊出麵,沒問題的。”

離開大隊,天色漸晚,社員們都下工回來。

程如山拉著薑琳去河邊散步,讓她既不要擔心文生,也不要害怕程福貴,“這兩天我就去縣裡跑一趟,把當年的事兒正兒八經地提一提。當年程福貴沒受懲罰是他運氣好,現在風向有些變,他未必還能那麼幸運。”

再者他從來不服運氣,想做的事兒總要去做。

薑琳:“是要重提一下,免得他一直以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者自居。”

因為他回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就放鬆下來,跟著他在河邊散步,說說笑笑的。

月亮還沒出來,幾顆明亮的星星在西天散發著溫柔的光芒,他停下腳步握住她的手。

“過幾天我還要出門,要不要陪你回家一趟?”他垂眼看著她,“帶著大寶小寶,讓外公外婆看看。”

潛台詞就是女婿也要見嶽父嶽母,他不想貿然去,自然要薑琳答應。

薑琳有點猶豫,她給他們寫信,他們沒有信回來,是什麼意思?如果對她有意見的話,那她回去豈不是找不自在?所以還是寫封信再問問情況吧。她也不想程如山和大寶小寶受到不公正的冷遇。

她的猶豫讓程如山眼神黯了黯,看來她並不想把他和孩子帶回去給父母看。

“那就過段時間也行,反正我總要往省城去的。”他的聲音依然溫軟的,在她麵前沒有半點外麵的冷硬之氣。

薑琳糾結了一下道:“我想咱們最好帶著文生一起去,找個大醫院給他瞧瞧。我是想提前給爸媽寫封信,等收到他們回信咱們再安排。反正也不差這半個月一個月的。”

聽她這樣說,程如山心頭的那一點沉悶就被風吹散了。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腕上行,握在她的肩頭上,一手抬起她的下頜,垂首吻上去。

薑琳沒有拒絕他,隻是被他吻得有些腿軟,下意識抬手勾著他的頸。

她這樣的舉動無異於邀約,讓他更加投入,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密密地親吻她。

夜風行過水麵,吹拂著他們的衣擺,卻因為曖昧的氣氛安靜下來,當月亮爬上來,水麵明晃晃的,有草蟲開始啾啾地叫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鬆開她,幫她理好衣襟,低沉略微暗啞的聲音帶著笑意,“回家吃飯了。”

薑琳臉又紅又燙,“快走吧。”剛邁出一步,腳底就絆了一下。程如山迅速地摟住她,直接把她抱起來,還笑著給她解圍,“這裡光線不好。”

他抱著她回到村裡,雖然月亮爬上來,但是三步外就看不見人臉,他就沒放下她,一直抱著往家去。

薑琳把臉埋在他胸口,聽著他堅定的心跳,覺得很神奇。親吻可以讓人腿腳發軟,意亂神迷,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難道是他技巧太高明,還是有什麼無法解釋的原理?

等她聽見門響,立刻回神,他居然還想抱著她回家!她趕緊示意程如山放下她。

程如山笑:“回家了怕什麼?”

“快放下我,彆讓他們看見。”薑琳急得要命。

程如山終是沒拗著她,在影壁牆放下她,院子裡傳來文生和大寶小寶的聲音。

“爹娘咋還沒回來,快去門口看看。”

文生拎著馬燈,大寶小寶緊隨其後,劈裡啪啦跑出來。

“來啦來啦!”薑琳趕緊出聲,快步走進燈光裡。

大寶:“大哥可怕娘被壞人抓走,非要出來看。”

小寶:“大哥,我們說有爹不怕了嘛。”

文生抓抓頭,到底是誰說要出來找爹娘來著?

程如山上前攬著他的肩頭,在他後頸上揉了揉,“過去的再也不會發生的,彆怕。”

文生回頭看他,笑了笑,“爹,你說什麼呢?”

程如山:“你不懂沒關係,記住就行,再也沒人敢抓你娘。”

文生笑得非常開心,“爹你好厲害!”

程如山拍拍他的後背,“吃飯去吧。”

晚上閆潤芝和程蘊之倆商量著做的蒸米飯,當地不產大米,他們以前沒做過。就用燉醬的方法,把米淘洗一下,加上適量水,放在搪瓷盆裡燉著。另外做了韭菜豬肉餡兒的炸茄盒,還悶了一鍋臘肉筍乾白菜粉條。

中秋節公社殺豬,程蘊之去領了半斤的份額,這個月還有兩斤,他們打算等大寶小寶十八生日的時候再領一斤回來包餃子。

閆潤芝先給薑琳盛一大碗白米飯。

程蘊之不肯要,“這東西我覺得吃不飽。”在農場吃過,總覺得不如窩窩頭管飽。

閆潤芝笑道:“吃不飽你再吃窩窩頭,沒人不給你吃。”她分開一人來半碗嘗嘗。

大寶:“哇,好甜。”

小寶:“甜嗎?我試試。”

文生看了看,研究一下,直接用手抓起來攢攢,捏成個窩窩頭,“啊嗚……”一口塞進去。

薑琳:“……”這樣吃飯團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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