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琳回頭看見程如州搶過來, 她下意識的念頭不是去阻攔,而是撲過去把大寶小寶摁在自己懷裡。
與此同時, 程福萬正好看到,嚇得立刻驚叫:“大哥——”
閆潤芝也看到,嚇得臉色慘白, 不會動了。
程福貴被弟弟一提醒,下意識地側身抬胳膊一擋,“噗”一刀狠狠地砍在他右小臂上,頓時血花四濺。
程福貴疼得大叫一聲,拚力推開程如州。程福萬愣了一下立刻去阻止,卻被程如州一腳踹翻在地。
程如州還想追著砍程福貴,手裡的菜刀因血打滑脫手掉在地上。他看程福貴要跑, 合身撲上,一下子把程福貴麵朝下撲倒在地,張口就去咬程福貴的耳朵。
“啊——”程福貴疼得慘叫起來。
“我殺了你!”程福萬撿起菜刀朝著程如州劈過去,卻被趕來的薑琳一棍子掃飛。那邊閆潤芝死死地摟住薑琳推給她的大寶小寶, 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程如州和程福貴。
程福萬甩開薑琳, 上去打程如州, 程如州卻不知道疼一樣,隻死死地抱著程福貴,狠狠地咬住那隻耳朵。
一切不過是瞬間發生的。
趙書記已經走到門外去, 聽見院子裡一片慘叫混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程福軍和程福聯幾個也跟著出去的, 忙回頭問怎麼回事。
這時候有人喊道:“砍人了, 砍人了!”
程蘊之一瞬間衝回去。
趙書記也嚇了一跳, 不過終歸是運動年間過來的乾部,大風大浪也見過不少,這種事隻是嚇一跳就恢複如初。程福軍忙大喊治保主任,他們幾個回頭往院子裡衝,又有人保護趙書記躲遠點。
這時候上工時間,來看熱鬨的隻有一些老人孩子,他們嚇得尖叫著往外跑,在門口和程福軍等人擠在一起。
等治保主任幾個搶進去,程福貴的耳朵已經被程如州給咬下來一半,程福萬拚命地打程如州,程蘊之則撲在侄子身上替他擋著。
程福軍把程福萬扯開,程福聯把程蘊之拉開,治保主任一棍子敲在程如州後腦上把他敲暈過去,這才把程福貴救下來。
“赤腳大夫,赤腳大夫!”程福萬眼睛都紅了,趕緊把程福貴給抱起來,隻見那胳膊血流不斷,深可見骨,千萬彆廢了!
他瞪著血紅的眼,朝著程蘊之幾個嘶吼,“你等著,等著弄死你們!”
薑琳趕緊去看程如州,還好治保主任力道有分寸,她趕緊用力捏開程如州的牙關把耳朵給摳出來扔地上,太惡心了!!
程福聯喊道:“耳朵,耳朵,快拿去興許能接上!”
程福萬目眥欲裂的樣子,叫囂著:“王連長呢,來沒來!立刻把程如州這個壞分子抓起來,就地槍斃!”王發奎是公社民兵連長,有就地槍斃□□分子的特權。尤其趙書記在下鄉,有人持刀砍人,槍斃也是活該。
薑琳看趙書記的一個秘書在這裡探頭探腦的,她罵道:“趙書記還沒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兒?你在水槐村作威作福騎在大隊乾部頭上就算了,你還想騎在縣革委會頭上?你咋那麼能?”
“你、你個潑婦,胡說八道!你沒看到他拿刀殺人?”
“這麼多人都在,他怎麼一個都不殺,專門奔著你哥去?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哥當年勾結偽軍販賣鴉片,被我大伯鞭打關禁閉懷恨在心公報私仇?你哥公報私仇害我哥家破人亡,自己也瘋了,隻記得你哥,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薑琳聽閆潤芝說的,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她說出來卻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讓他們不隻看程如州砍人,而想他為什麼砍程福貴,讓程福萬沒精力咬著程如州不放。
她道:“我們家被汙蔑成反g命,肯定是你們搞鬼陷害!大家夥兒都被你們欺騙了!”
程福萬本來被嚇壞氣急,要把程如州打死泄憤,卻沒先到會被薑琳咬住不放翻舊賬。
他立刻喊道:“你這個婆娘,怎麼胡亂汙蔑好人?”
薑琳卻不管他,她道:“我們懷疑程福貴兄弟當年公報私仇,請求政府徹查此事。”
當年打土豪、反右/傾的確都是政策,以後平反也是政策,按照政策程毅可能也會被打土豪,程福貴隻是推波助瀾,渾水摸魚。但是薑琳現在把他繞進去,因為程家平反,為過去找一個罪魁禍首也不為過,反而更符合普通人心理需求。
程福萬上躥下跳說薑琳汙蔑,胡說八道。
這時候趙書記撥開人群走過來,他麵沉如水,“薑琳同誌,關於這個問題,縣革委會會調查的。”
很多右/派當年被打擊厲害,這兩年平反回去工作,卻也沒有人來承擔責任,就說他,中間也下放過三年。所以,他並不認為程家就一定是程福貴陷害,他當時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薑琳也不需要他相信,隻需要這樣一個場合說出這個觀點。任何一個觀點,隻要說出來,就會有人信。
更何況多少人在這個案子平反以後心存愧疚,需要尋找平衡,認定程福貴是凶手,他們會好受一點。
還可以轉移對程如州的關注,讓大家先入為主覺得他受刺激報複,而非胡亂發瘋。
晚上的平反大會依然召開,隻是低調簡短很多,公布一下平反文件,村裡老人們上台說一下程家當年的事跡,正名。最後說一下歸還財物等事情,又讓縣文化館的兩位乾事接洽後續工作。
程福貴子侄們鬨著要把程如州抓起來,就算不槍斃也得關起來!
趙書記便組織一個現場會議,討論程如州傷人的問題。
雖然程福貴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手臂和耳朵受了傷,很影響他以後的仕途。程福貴本身就年紀大,又想辦法活動一下關係調去外縣做個縣乾部,現在受了傷升遷肯定受阻。
所以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趙書記也不能不慎重。
程福軍等大隊乾部,孫清輝等知青,還有村裡一些有威望的老人參加了這個會議。
趙書記說了幾句,就示意他們發表見解。
和程福貴關係好的要求把程如州抓起來,“有這麼一個瘋子在,大家還能安穩過日子?還不得整天提心吊膽?”
曾泓潔道:“也不是這樣,有些人時時刻刻發瘋,見人就打那是要抓起來。可有些人,平日裡好好的,隻對特定刺激有反應,這種為什麼要抓?我在省城進修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人,他平日裡好好的,隻看到他後爹才發狂。他可一個無辜的人都沒打過。”
薑琳:“趙書記,我們家大哥就是這樣的,日常帶著大寶小寶玩,從沒打過人。”
孫清輝:“趙書記,我們覺得程如州不是瘋子傻子,他隻是因為某些原因智商退化,變成六七歲孩子。他現在和懂事的大寶小寶一樣,懂禮貌,生活自理。誰見過不隨地大小便的瘋子?知羞恥,生活自理就是瘋和不瘋的區彆。”
程福貴家人立刻頂上,“不是瘋子砍人,更應該槍斃!”
孫清輝:“他隻是六七歲的孩子。肯定是程書記曾經做過刺激他的事情,所以他才會對程書記這麼大反應。”
趙書記微微頷首示意他們繼續。
商老婆子等幾個老人也來參加會議,他們都支持不抓程如州。她道:“我歲數大,比彆人多吃幾年飯,多看幾年光景,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是個善良的好孩子,經常拿麵條接濟彆的孩子。”
程福貴家人還在鬨,卻被趙書記喝止,示意其他人繼續。
程福軍、程福聯等大隊乾部的意見很重要。因為薑琳、程蘊之非常配合他們工作,沒有把院子要回去,給他們解決巨大的麻煩,他們投桃報李,也認為程如州平日無害,沒必要抓起來。
看大家都這樣說,趙書記便鬆了口氣。他看得出來,水槐村希望把這事兒處理成普通百姓矛盾,大事化小。他也不想鬨大,畢竟剛平反程家,又當壞分子抓起來委實笑話。
最後他們覺得程如州等同六歲孩子,受到特定刺激無法控製自己,要求家人好好約束,下不為例,而程福貴算因工受傷,後續提交縣革委會。
趙書記臨行前,對薑琳道:“薑知青,若程如州以後再有傷人事件,絕不姑息。”
薑琳:“請書記放心,我們會嚴加看管。”
趙書記便帶人離去。
薑琳又跟程福軍、孫清輝等人致謝,感謝他們維護程如州。他們這是給她和程如山麵子,她記下人情。
孫清輝悄悄道:“薑琳,現在就看他醒了以後什麼狀態。”
如果還是這麼暴力,肯定要有措施。
薑琳點點頭,趕緊跟他們告辭,帶著閆潤芝和大寶小寶回家。
到了門口,薑琳又叮囑一下大小寶,讓他們暫時不要和大哥玩了。
大寶忐忑道:“媽媽,他們說大哥是瘋子,是真的嗎?”之前小孩子罵大哥是傻子他很生氣,現在卻有些相信。
薑琳搖頭,“當然不是,他隻是病了。就和你肚子疼一樣,隻不過他的疼在腦子和心裡。”
小寶:“那大哥會不會好啊?”
薑琳揉揉他的頭,“當然會的。咱們千萬彆說他有病的事兒。”
大寶小寶點點頭:“不說。”
薑琳讓閆潤芝帶著大寶小寶先去正房,她去西廂看看程如州。砍了程福貴以後,程蘊之把他安頓在廂房,生怕在正房嚇到孩子。
程蘊之已經給他仔細擦洗過,手上傷口也處理好,這會兒他睡得像個孩子一樣恬靜。
薑琳小聲問:“爹,大哥方才好像隻認得程福貴了呢。”彆人都不認識,就奔著程福貴去。
程蘊之點點頭:“他心裡一直憋著仇呢。”
薑琳:“剛才開會商量,下不為例。要是大哥醒來還是不能控製自己……”
程蘊之:“不會的,彆怕!文生醒過來就正常的。今兒那混蛋不到咱家來,文生也不會傷人。”
說了幾句話,程如州突然醒了,他睜開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薑琳。
薑琳試探地小聲叫他:“文生?”
聽到她的聲音,他原本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盯著她,眼神變得柔軟起來。
看他這樣,薑琳鬆了口氣。
“娘——”他放聲大哭起來,爬起來一把抱住薑琳,“你被壞人抓走啦,我拚命追拚命追……”
薑琳拍拍他的後背,撫摸他的頭,“沒的,壞人被你打死再也不會來抓娘。”
“真的嗎?”他已經忘了之前的一切,“真的被我打死了嗎?”
薑琳點頭,堅定道:“真的被你打死了,再也不會來。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擔心,更不用再想打他。娘現在有爹、爺爺嫲嫲、冬生保護,誰也欺負不了娘。”
他立刻笑起來,燦爛無比,“娘,我棒不棒?”
薑琳點點頭:“很棒了,你是最棒的。”
文生立刻跳下地,“大冬生小冬生,聽見沒有?娘說我是最棒的!”
大寶小寶立刻跑出來,上前緊緊抱著他的腿,“大哥,你剛才去哪裡啦?我們可想你了。”文生變了個樣子,可凶可狠,他們都不認識。
文生也納悶,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呢,我好像睡著了。你們看到我打壞蛋了嗎?”
大寶小寶搖頭,“娘不讓看,說嚇人。”
文生:“嚇人嗎?我也不知道。”
薑琳故意用程福貴的名字試探他,文生卻沒有任何反應,“是誰?”
薑琳道:“就是大壞蛋,已經被你打死,以後再聽到這個名字看到這個人,都是假的。”
文生對此一點感覺也沒有,“假的,就和扮戲一樣嗎?”
薑琳點頭,“對的,真的死了,現在是扮戲,假的。”
文生就笑,他一眼看到外麵黑乎乎的,叫道:“哎呀,怎麼這麼黑,我是不是還沒吃飯?我好餓啊。”
閆潤芝忙道:“你出去玩野了嘛,叫你也不回來吃飯,還給你留著呢,快來。”
大家都去堂屋,坐在飯桌前陪他吃飯。
文生一副幸福的模樣,“爺爺、嫲嫲、娘……我爹……嗯,爹出車了,還有大冬生小冬生,咱們一家人都在,真好。”
他笑得比小寶還像個孩子,吃著鹹肉燴餅,越吃越香,“好吃,我真的好餓啊。”
薑琳憐惜地看著他,可憐的孩子忙活了一上午乾力氣活兒,昏過去兩頓飯沒吃,可不就餓壞了?“你慢些吃。”
文生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笑道:“這下有力氣給你們唱戲。今兒唱個什麼呢?”
他眼珠子一轉,“來了,就唱《精忠記》。”他朝著薑琳微微一笑,“娘,你提個詞。”
薑琳哪裡知道什麼精忠記,什麼詞的,就聽文生已經自己唱起來,唱到最後他眉眼帶笑,“……人生切莫使奸心,若使奸心禍必侵。莫道陰陽無報應,冤冤相報自來尋。”
聽他唱詞,薑琳尋思應該是唱嶽飛和秦檜。
閆潤芝打著拍子聽得如癡如醉,她從小就愛聽戲,後來在農場有幾個勞改的戲子,其中一個憤世嫉俗,被鬥也不改,沒人的時候經常自己唱,閆潤芝和文生也跟著聽了好些。
薑琳發現就自己聽不懂,大寶小寶倆也聽得津津有味,真是醉了。
聽著聽著,大寶小寶還能把唱詞複述一邊,然後改成琳琳和冬生。
薑琳:“……”你倆夠了!這個什麼東窗事犯、精忠記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既不是嶽飛也不是秦檜。
……
翌日,縣醫院乾部病房。
程福貴被程如州砍了一刀,咬掉半個耳朵,當時就由赤腳大夫照顧著送到縣醫院去。沒有生命之憂,但是右臂被砍了一刀,估計很難恢複如初。左耳朵被咬掉一半,創口太大,雖然接上,卻不能恢複完好。
程福貴包著頭、吊著胳膊,如同一頭暴怒的野獸一樣嘶吼著。
縣革委會有消息下來,因為他受傷,可能相貌受損有礙觀瞻,升遷的事怕是要黃。這可把程福貴氣得差點原地爆炸,畢竟他卯足了勁要再拚一把,已經光明在望,可以轉到應縣去當副書記,到時候退休也有體麵的職位養老。
誰知道……被程如州這小畜生又給攪和了!
程福萬:“大哥,我、我去給你報仇,槍斃了那個小畜生!要不是商偉業那個老不死的護著,當年我就弄死他了!”
程福貴:“彆衝動,縣裡怎麼說?”
程福萬如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縣裡根本沒當回事,趙書記在村裡開了個會,說程如州日常乖,這是受到刺激沒法控製自己,讓家裡人好好約束,下不為例。”
程福貴恨得直咬牙,結果鑽心鑽腦得疼。
程福萬:“大哥,是不是他們故意針對你啊。那麼多轉業回來帶傷的,不是都當乾部?”
程福貴頹然地靠在床欄上,帶傷轉業的有幾個能當政府機關乾部的?多半是安排進公社、民兵連、公安局做跑腿的。
程福萬還在那裡嘮叨:“大哥,咱們一定想個辦法把小畜生弄死,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想殺你?”
程福貴忍著劇痛:“縣裡對當年的事有沒有什麼說法?”薑琳重提舊事,他很是惱火。
程福萬搖頭,“這倒沒有。”
“那就好,你去縣公安局打點一下。讓他們過了這陣子,找個借口把程如州抓起來。”當年就該弄死他,誰也沒想到他們會平反,太大意了。
過了幾天,縣裡下來意見,程福貴受傷,不適合繼續繁重的工作,讓他好好養傷,暫時讓副書記頂上。程如州傷害程福貴事件純屬意外,不予追究。
得到這個消息以後,薑琳徹底鬆口氣。閆潤芝高興地關上門,在院子裡插上三根指頭粗的棉花柴當高香,讓一家子輪流拜拜。
輪到文生的時候,他嘻嘻哈哈的,“拜天地啦。”他對著大寶小寶拜,又拉著薑琳拜。
薑琳笑道;“拜天地隻能和媳婦拜,不能和娘、弟弟拜。”
大寶小寶就拉著文生,“咱們拜,大哥你當媳婦。”
薑琳又領著文生大寶小寶去大隊道謝,給他們瞧瞧文生的樣子,好讓他們放心。
看他比小寶還小的樣子,程福軍等人心裡也不是滋味,也不說什麼,隻讓人給他們送商定的錢和糧食。
程蘊之、閆潤芝、程如州三個人,一天一斤半帶皮的糧食和二兩油,一個月十塊錢,一個月一人一斤肉,一年一人五斤皮棉,15尺布。另外還有對過去財物的補償,都換成工分,可以用工分和大隊換物資,不管是糧食、柴火等,都可以。
大隊不會總殺豬,這個肉以大隊的名義買在公社屠宰組,他們按月去領。
這樣三人哪怕不勞動,也有生活保障。
五畝自留地,有一畝在村子邊上,土壤肥沃,四畝差一些,在山根下。薑琳問過大隊,種地還是彆用,大隊都不過問,隻要不違法就好。
這個季節要麼就耕地種小麥來年收,要麼就種菠菜、韭菜等可以越冬的蔬菜。
薑琳和閆潤芝、程蘊之商量
這幾畝地乾什麼,他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
程蘊之覺得土地除了種地還能乾嘛?大不了自己種兩茬莊稼,小麥或者玉米,種菜的話這會兒也不劃算。菜容易生蟲子,送去供銷社也沒多少錢,而且縣城周邊都有種菜的,根本不需要大老遠去賣。
閆潤芝更沒概念,她道:“寶兒娘,你說乾啥就乾啥,不行你就和冬生商量一下。”
薑琳笑道:“那我就自己拿主意,我看著這會兒磚瓦的需求量很大,不如做點這個營生。”
去外麵磚瓦廠買貨不但貴,而且路遠不方便還要加上運費,成本太高。如果自己開一個,一邊燒磚,一邊做水泥瓦,就會方便很多。有三四個人就行,專門供應附近公社,也不需要做太大。這時候磚瓦奇缺,做多少賣多少,絕對不存在壓貨現象。而且等出現大規模的機製磚瓦起碼還得有個幾年,起碼能賺幾年前。
以前她想做沒有地,現在有四畝山根地,做個小工廠足夠。
至於需要的沙子,可以從就近取河沙,水泥、煤炭需要運過來。機械方麵很簡單,土窯燒磚,不需要什麼機械,就是水泥瓦需要有製瓦機和瓦模具。這些可以等程如山回來,跟他商量,讓他幫忙找關係解決。有程如山,她一點都不擔心,不知不覺,她已經把程如山當成依靠,仿佛有他一切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當然,也需要跟大隊商量,開介紹信,再去公社、縣蓋章,這樣才合法,不至於引起某些單位的刁難。家裡已經平反,還有和大隊的友好基礎在,又能解決村裡的住房問題,提升村貌和社員們的生活水平,大隊也樂意。
同時縣裡乾部下來調查水槐村的情況,準備寫報道以及籌備展覽室的工作。來人是曾泓潔和另外一個男乾事,他們被安排住在薑琳家之前的小院。因為大隊為文生說話,薑琳索性大方些,把之前小院借給大隊當招待所,讓大隊隻負責維護修繕。
曾泓潔父親是大學教師,媽媽是機關乾部,從小受良好的教育,對文化藝術有獨到見解。她在整理程家資料的時候,采訪好些村民,尤其當年的知情者。知道程家當初被燒毀不少線裝書籍覺得很可惜。她很喜歡跟程蘊之聊天,還借閱了程蘊之在雲野湖寫的文章。
程家上下也挺喜歡她的,很配合她的工作。
轉眼八月十四,薑琳攢了好些繡花品,打算明天上午送去縣供銷社,讓陶珍幫忙賣。
她都攤在堂屋的飯桌上,和曾泓潔一起欣賞。
薑琳把現代看來的一些繡花樣式兒說給閆潤芝聽,讓她改進一下,比如緞帶繡、粗線繡,小清新風格等。她雖然於這個不專業,可她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一切美麗、可愛、文藝、小清新,都是她們的愛。
閆潤芝在這方麵一點就通,很快教會商老婆子、青杏幾個,因為簡單,做的又快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