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時間差不多就先回去做飯,“大寶小寶,要不要回去?”
大寶:“我們男人要做男人的事兒,媽你自己回去吧。”
薑琳:……
小寶:“琳琳,我家去幫你做飯。”
薑琳就帶著小寶回宿舍,路過前麵平房區的時候,看到一群小孩子在那裡玩兒。有幾個小孩子看到小寶,覺得他長得俊,穿得乾淨,就想叫他一起玩兒。
小寶:“不行的,我要回去幫媽媽做飯。”
當中一個男孩子喊道:“都不許和他玩兒,他鄉下來的野孩子!”然後衝著小寶做鬼臉,“破爛巴巴野孩子!西瓜拉大便!”
薑琳立刻火了,“你誰家孩子?我去找你爸媽問問,怎麼教的?”
那孩子見大人批評他,卻也不怵,還仰著脖子囂張得很,“你們就是鄉下來的,你們鄉下人隨地大小便,全村人用一個茅房,一群人圍著一個大缸拉屎,哈哈哈哈!”
這誰家熊孩子,真想打他!
薑琳控製住了自己的脾氣,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尤其還是沒教養的。
小寶聽不懂他最後說的大缸,好奇道:“媽,他在說什麼?咱們大隊怎麼不是這樣的?”
薑琳:“估計他們老家是這樣的,他爸媽怕人家笑話,就說自己是城裡人。其實鄉下城裡沒有關係的,都要好好過日子。”
“吱呀”一聲,院門開了,一個男人從門內走出來。
那小孩子立刻躥過去,告狀:“爸,這倆鄉巴佬罵我們是鄉下人!”
卞海濤一開門就看到薑琳,眼前一亮,剛想說話,卻見薑琳翻了個白眼,她切了一聲,“我道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呢,了解了解。”
她牽著小寶的手趕緊走,一副生怕被汙染的架勢,還要大聲叮囑他,“千萬不要和這這個品德敗壞的孩子一起玩兒,把你也學壞了。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人有毛病的,孩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叫耳濡目染,上梁不正下梁歪!”
卞海濤被氣得臉都黑了,卻憋得一個字吐不出來。
小寶還非常配合地大聲道:“媽,我知道啦。我才不和壞孩子一起玩兒,我要做個好孩子,不能給爸媽丟臉!”
薑琳得意:“就是這樣。”
母子倆一唱一和的,給卞海濤氣得臉色陰沉得很,自己兒子都沒敢在他跟前湊,嚇得趕緊和其他小孩子跑了。
薑琳帶著小寶回到宿舍做飯,這時候隻有白菜、土豆等菜,她用豬油炒個白菜,加上幾片臘肉,然後添水加粉條和凍豆腐。凍豆腐是娘家拿來的,已經快凍不住,得趕緊吃掉。再把家裡拿來的大餑餑、棗餑餑以及蘿卜扁豆皮包子餾上。
棗餑餑就是一個餑餑上捏幾個小麵鼻,把紅棗插/進去,比拳頭大一些的餑餑上能放七八顆棗,小孩子特彆稀罕。
薑琳又弄了幾個土豆,刮皮,然後切絲,炒個醋溜土豆絲。她刀功一般,土豆絲自然粗細不均,還怕切了手,差不多就行。看著自己切的土豆絲,她又想又開始想小老太太和文生他們。
“小寶,把書包收拾一下,明天該上學的。”她看小寶在宿舍門口徘徊就提醒他。
小寶跑回來,神秘兮兮的,“媽,誰動了咱們家尿罐兒。”
薑琳哈哈笑起來,“小寶,你彆笑死我了啊。你倆有點正事兒吧。”這倆孩子,一天到晚兒盯著他倆的尿罐兒使勁。
小寶認真道:“媽,是真的,早上被人給尿滿,這會兒被人給倒空,刷乾淨了。”
薑琳:“……”這是誰跟個尿罐兒過不去啊。
晌午程如山三人回來吃飯,方澄光和何亮還去食堂打了個葷菜過來。星期天大院很多人都休息,不在食堂吃飯,但是食堂還是開夥,隻是飯菜很少,一葷一素,量也不多,賣完拉倒。
他們去的晚,葷菜已經沒了,方澄光愣是把廚師私留的最好的那一大碗肉給買了一半過來。
一碗肉沒幾塊,方澄光先給倆小兄弟一人兩塊,剩下的一人一塊就沒了。
何亮老嫉妒了,這要是不知道的,準以為這倆孩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吃過午飯,方澄光想去找鐵公雞。程如山在門洞處攔住他,“不要直接逼人家退房子,沒必要結仇。”
方澄光:“也不算結仇吧,讓他退房子也是應該的,他可霸占了三處。”
程如山:“他小舅子和他弟弟合夥倒賣了一批軍需鋼材。”
方澄光愕然地看著程如山,“你怎麼知道的?”
程如山:“我們運輸處負責運輸嘛。”他們要是倒賣什麼東西總需要車的,好幾噸鋼材也不是簡單就能運走的,總需要做提貨單等。程如山敏銳又心細,有時候一點不起眼的線索,隻要他懷疑有問題,留意查一查,扯吧扯吧就能扯出一頭驢來。
方澄光眼睛一亮,“這更好辦,走吧。讓他把房子退出來,還得感激咱們。”
程如山:“我們隻需要點一下,鐵參謀聰明人,自然會知道。”
他並不想多做什麼,畢竟倒賣物資不是一人就能辦的,甚至可能牽扯很多人,隻要上頭沒嚴令徹查,基本就是不了了之的。
方澄光自己在大院長大的,自然更加清楚,他不由得看向程如山,笑道:“你為什麼進了運輸隊?”
程如山:“我成分不好。”
“成分?”方澄光揚眉,他才不信,他這樣的人才上頭會放過他?不過也難說,成分這事兒牽扯很多問題,畢竟曾經有那麼十年,大家不看生產、不看業務、不看能力,隻看出身成分。
程如山卻不欲多說,他跟薑琳說一聲,就和方澄光一起出門。
薑琳拿了鐵鍁打算繼續去翻地。
何亮:“嫂子,你彆忙活,女人咋能乾那粗活?”末了自己心裡加一句,這樣細皮嫩肉漂亮的女人,不應該乾活。他跑去逛了一圈,發現大部分都不在宿舍,不過也喊來三個休息日沒出去的。
“來來來,澄光要種菜,麻煩大家夥兒幫忙翻翻地。”
何亮一招呼,幾個青年就一起去翻地,大寶小寶也跟著。
薑琳便在家裡做點零嘴過二月二。
去年深秋收了最好的紅瓤地瓜,冬天的時候煮熟,放涼以後切片切條曬乾。曬乾以後上了一層霜,硬邦邦甜絲絲的當零嘴打發時間。沒吃完的這時候就拿出來用細沙子炒焦,就是二月二的地瓜豆,噴香嘎嘣脆,誰吃誰說好。另外,還有用糖水泡發的黃豆,都可以炒來當零嘴。
半小時一鍋地瓜豆炒好,周圍就彌漫著一股甜香的味道。
“什麼東西好甜好香!”賀長江和彆東山兩人過來,探頭看了看。
薑琳認出他們,“地瓜豆,要不要嘗嘗?”
她端了笸籮給他們,裡麵有放涼的。
賀長江居高臨下地瞅著薑琳,肆無忌憚打量她,膚白勝雪,雙眸清潤嫵媚,眉梢眼角都帶著風情,的確很勾男人。
他心下冷笑,不就是長得漂亮?能怎麼的?至於把程如山給迷得一點大誌也沒有?
“喂,聽說你不許自己男人當兵?”
薑琳納悶地看他,“聽誰說?”
賀長江:“這你就甭管,你知道作為一個婆娘,應該懂婆娘的本分吧?不能耽誤男人的前途。”他說著就去抓地瓜豆吃。
薑琳臉色一冷,把笸籮拿回來,“行啦,你彆吃我的東西,吃了再毒得耽誤你前途!”
彆東山動作快,抓了幾根,嘎嘣嘎嘣嚼著,“哇,真香!”
賀長江很沒麵子,拍了他一巴掌,“沒吃過東西是怎麼的?”他氣呼呼地抬腳就走,走了兩步回頭對薑琳道:“你滿哪兒打聽打聽,男主外女主內,有哪個女人能把男人栓褲腰帶上?”
薑琳都不知道他哪裡來的毛病,無緣無故跑來指責她拖男人後腿兒,“女人能頂半邊天,你怕是沒聽過?還是你把你媽和你媳婦兒當老媽子,就會在家裡生孩子洗衣服做飯?”
賀長江:“這不是應該的嗎?”
“滾!”薑琳不客氣地罵了他,轉身忙去不理睬他。
賀長江臉色一黑,要教訓他,卻被彆東山拉住。
彆東山:“長江,你這是乾嘛啊?”也太奇怪了吧,背後嘀咕嘀咕就算了,哪裡能當麵來指責人家?
賀長江振振有詞:“我是看不慣,替程如山可惜!他肯定當過兵,至於什麼部隊沒查到,說不定還保密呢。你說他那麼厲害,這會兒怎麼也能熬成個營長吧?怎麼就去運輸隊當跑腿兒的?肯定少不了這娘們兒的摻和!要不說得給女人裹腳,裹了腳他們就老老實實地在家裡待著,生孩子做家務伺候自己男人,再也不能出去亂勾搭。”
他倆邊走邊說,但是薑琳卻聽得清楚的。
她走到門口罵道:“大清都亡了,你還想給女人裹腳,你咋那麼壞呢!彆說的你多男人似的,我看你就是頭沙豬!”
賀長江正好推門進屋,聽見薑琳罵他豬,氣得扭頭指著她,“你再罵一句?”
薑琳:“你想聽我可以罵一萬句,你敢打我一下試試?”
賀長江:“你這娘們兒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彆以為長得好看就能把男人迷住,也不過是個玩……”
“長江!”彆東山急了,一把將他推屋裡去,“你吃槍藥了?人家也沒惹你,你乾嘛這樣,太沒禮貌了!”
賀長江冷笑,譏諷道:“怎麼,你也被她迷住想維護她?不過是覺得她長得俊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你說,這女人長得醜俊有什麼用?一關燈睡起來還不是一會事兒?女人就是生孩子伺候男人做家務的,還指望她打仗還是乾什麼?這紅顏就是禍水,你不知道吧,多少英雄豪傑都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被美色給毀了的。遠的你不知道,褒姒你知道吧?蘇妲己知道吧……”
彆東山不認識一樣看著他,賀長江以前是愛說葷話,還主動攛掇大家去聽牆角,可也沒這樣啊。
薑琳還等他過來和自己對罵呢,結果他沒出來,她氣了一下就不氣了。
不能和杠精生氣,因為杠精是聽不進去道理的,他認定的就是宇宙真理,一切反對者都是異端該死。
她把地瓜豆用笸籮端著,拿去那邊地裡給何亮等人吃。
幾個小夥子很賣力,地翻好一大片。
大寶小寶兩人拖著一根大棍子模擬耙地,把土坷垃打碎。
薑琳招呼他們:“好啦,剩下的明天我們自己弄一下。我炒了地瓜豆,你們來吃。”
幾個小青年年紀不大,沒怎麼近距離接觸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都靦腆的很,不敢上前湊。
何亮就把笸籮端過去,讓他們吃,一個個很秀氣地拿了幾根,不好意思多拿,生怕自己太粗野豪放。
雖然一堆男人可以胡說八道,晚上還去起哄偷聽牆角,可真當著女人的麵,他們又慫慫的,生怕唐突人家。
何亮笑話他們,“看你們那點出息吧,一下子變大閨女啦?”
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幾個青年嘿嘿笑。
薑琳看他們憨厚的笑臉,純淨的眼神,剛才被賀長江引出來的氣早消失了,這人和人就是不同的。這些年輕人讓她覺得青春洋溢,活力勃發,一點都不猥瑣。那個賀長江,簡直就是一隻大沙豬,把女人當工具。
祝他單身狗一輩子!
誰瞎了眼才嫁給他呢。
吃了地瓜豆,幾個小青年又幫忙翻了翻地,等差不多要吃飯的時候才停下來。
薑琳還想邀請他們吃炸醬麵,他們卻不肯,一個個推推搡搡地趕緊跑了。
看他們青春矯健的背影,薑琳讚道:“真是一些好青年。”
何亮擦擦汗,“嫂子,是不是我最好?”
小寶:“何叔叔,當然是我最好!”
薑琳笑道:“你們都好,就是那個賀長江最討人厭。”
何亮:“嫂子,長江咋了?其實他人不壞,要是他亂說話,你彆往心裡去。”他以為賀長江打趣薑琳和程如山小夫妻的事兒,說葷話惹著薑琳。他們這些人都沒結婚,閒著湊一起經常八卦人家。何亮自己也不好意思,畢竟是他起的頭兒。
薑琳:“沒什麼,他瞧不起女人就太壞了。”
何亮不知道他們的恩怨,笑道:“彆聽他一張嘴,其實他不知道多稀罕找個媳婦兒呢。娶了媳婦兒,保管就不這樣說了。”
薑琳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她也就氣兩分鐘,不會影響彆的。
看太陽要落山,薑琳他們收拾一下回宿舍去,程如山和方澄光還沒回來,薑琳就先做飯。
何亮拿了飯票給薑琳,“你可彆不收,口糧都是定數的,你給我們吃了,你們餓肚子,那我可不敢吃。”
薑琳笑了笑就收下,儘量把晚飯做得豐盛點。過年時候程如山給囤了好些臘肉、臘雞鴨,還有魚乾等,這時候正好拿出來吃。臘雞切切直接上鍋蒸就行。
現在對大家來說,有細麵吃就算好飯,如果再有點油水、雞蛋,就算豐盛。這個季節當地新鮮菜隻有菠菜、韭菜為數不多的幾樣,且城裡量少價高,不好買。薑琳就把昨天買的蘿卜拿來切細絲,再燙上一把細粉絲,加香油、醬油和一點橘皮涼拌了吃,蘿卜絲清脆爽口,粉絲吸了麻油的香味和醬油的鮮味兒,大寶小寶吃得停不下來。
吃完飯,何亮主動領著大寶小寶去溜達遛彎,告訴他們這裡一些消息,比如誰家孩子脾氣好,誰家孩子不好,誰家孩子……
薑琳則收拾一下,又洗衣服。過了一會兒,程如山和方澄光從外麵回來,還拎著兩捆新鮮的菠菜。
薑琳忙起身,“沒吃飯吧,給你們留了。”
她去把飯菜端出來,留了蒸臘雞,涼拌蘿卜粉絲,看新帶回來的菠菜便再做個蛋花菠菜湯。
程如山請方澄光屋裡坐,他問了問大寶小寶便替薑琳洗衣服。
方澄光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瞅著程如山蹲在外麵洗衣服,沉默了一瞬,他在家的時候衣服都是家裡洗的,搬出來好像也沒自己洗,都是何亮給他洗的。
不說他爸爸,也不說那些處長,就算這大院裡有媳婦兒的,這種活兒基本都是女人乾。
賀長江那些人要是看到保管笑掉大牙,說老爺們兒乾娘們兒的活兒!
人家程如山就不在意,洗得非常坦然,疼媳婦兒和是不是男人,有直接關係嗎?不疼媳婦就叫男人?那叫神經病!
薑琳做好,讓程如山趕緊來吃飯。
程如山:“再漂洗一下就好。”
何亮帶著大寶小寶回來,看程如山竟然自己洗衣服,他立刻跑過來,“程哥,給我,我來洗!”
程如山:“……你是我鄰居,不是我勤務兵。”
何亮卻不以為意,“洗個衣服又沒什麼的。我可以唄。”
程如山自不肯,自己洗好,擰水,拿去搭在樹之間的鐵絲上。
正好賀長江和趙全有、杜強幾個回來,看到程如山居然在洗衣服,他就跟抓到什麼把柄一樣,立刻拿眼瞪薑琳。就看本來應該做家務的薑琳在屋裡跟方澄光說話,卻讓自己男人洗衣服,嗬嗬。
何亮跟大寶小寶正在門口說笑呢,出去溜達的時候,何亮給倆孩子弄個玩具回來。
大寶一把彈弓,小寶一把木槍。
大寶正學著瞄準兒呢,捏著小石子眯著眼睛掃描,恰好看到賀長江正目不轉睛地瞪著某處。
大寶轉頭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落在薑琳身上,燈光罩著她,溫柔又好看。
他居然敢打媽媽的主意!
大寶大怒,捏著皮筋的手頓時一鬆,小石子咻朝著賀長江的臉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