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石子裹挾著疾風朝著賀長江打過去,他躲閃不及, 啪的一聲打在耳根處, 疼得他叫了一聲。
大寶不滿意地蹙眉,沒打到腦門上, 歪了!
何亮一把將大寶手裡的彈弓搶過去,嘻嘻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打偏了。”
賀長江怒道:“不偏你是想打哪裡?”他並沒有留意剛才到底誰打的, 彆人也不會為這點事兒引事端。
何亮:“我想打那個樹瘤來著, 不好意思,真的不是故意的。”
賀長江哼了一聲, 走到門口, 對方澄光道:“澄光, 你下午乾嘛去了?我們四處找不到你。”
方澄光:“有點事出去了,找我乾嘛?”
賀長江斜睨了薑琳一眼,雖然她很漂亮,卻越看越覺得是個狐狸精、禍水!
尤其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的方澄光居然和她有說有笑, 賀長江心裡更不爽, 看不順眼, 立刻腦補一出薑琳勾搭方澄光,到時候方澄光和程如山為了女人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畫麵, 頓時膈應得不行。
“咱們去食堂開小灶吧, 你在這裡吃個什麼勁兒啊?”賀長江對薑琳做的飯菜不屑一顧, 反正現在看她渾身上下都是狐狸精的意思, 在男人堆裡一出現,就是為了勾引男人破壞兄弟情意來的。
薑琳冷冷道:“放心,我既沒有下毒,也沒有動手腳,不會迷惑任何男人的腦子。倒是你,我也沒得罪你,你乾什麼瞅著我就不順眼?”
薑琳才不稀罕和他上演白蓮花、扮豬吃虎的那一套,他今天下午對她不善,這會兒又湊過來連嘲帶諷的,她自然也不會裝作不在乎大度地笑笑就過去,她就是要直接挑明了說!她要告訴程如山,賀長江這個人有毛病的,她不歡迎他。她也要借機當眾告訴這些人她的態度:有問題,大大方方說出來解決,不要神經病一樣冷嘲熱諷。
不慣他毛病。
賀長江可沒想到薑琳居然敢當著這麼多老爺們兒的麵兒直接指責他,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她耍女人的心機手段,要破壞兄弟感情的鐵證。
“喂,你什麼態度?你一個結了婚的婆娘,不好好地相夫教子,你還想騎男人頭上拉……”
“賀長江!”方澄光看著他,“你他娘的腦子進水了?”
賀長江愣了一下,以往方澄光也罵他,可那是開玩笑而已,大家還是好兄弟,今兒卻為一個女人罵他?
而且還不是他的女人,是人家程如山家的婆娘!
他氣得叫囂道:“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被她迷住了?哪裡來的狐狸……啊——”
不等他說完,一隻手已經扣上他的喉嚨,無聲無息,快得他沒有任何防備和反抗。
程如山捏著他的脖子,聲音冰冷,“我以為你隻是業務不精,沒想到思想肮臟。以後離我媳婦兒遠點兒,不要出現在她身邊。”
他單手扣著賀長江,後者就無法反抗。
趙全有杜強兩人趕緊打圓場,“程哥彆生氣,長江他就是開玩笑。”
“澄光,你說個公道話。”
方澄□□道:“滾吧,不想看到他。”
他本來還想申請那院子一起住過去,這會兒看還是不要賀長江幾個,免得到時候麻煩。因為賀長江出言無狀,方澄光覺得跟著丟臉,對薑琳道:“他昏頭了我替他道歉,你彆生氣。”
薑琳見他居然不袒護賀長江,對他印象更好,“這不關你們的事兒,是他的問題。”
她走過去對賀長江道:“你是針對我嗎?還是針對所有女人?在你眼裡,婦女就隻是生孩子做家務的工具?你要是這種思想,那麼你可離我們遠點。”
大寶小寶跑到薑琳身邊,大聲道:“我媽媽說得對!欺負女人的男人,不算男人!”
程如山鬆開對賀長江的鉗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本來他以為賀長江是個不錯的青年,卻沒想到思想這樣狹隘。
賀長江很不理解,臉色黑得夠嗆,顧不得喉嚨難受,“為了一個女人,你們就這樣對兄弟?”
何亮:“你快閉嘴彆說啦。這不是女人不女人的事兒,嫂子可是大學生,你考個省大我瞅瞅?你說你哪裡來的自信瞧不上嫂子啊?我瞅著她奇好,並不是因為她長得俊。”
這兩天他和薑琳接觸,薑琳既沒有亂打聽事兒,更沒有跟他說任何人的閒話。
最關鍵的是,薑琳從沒有瞧不起自己,對自己和方澄光是一樣的。
雖然自己和方澄光是好朋友,可他知道,不少人背後說他是方澄光的跟班,勤務兵,表麵沒什麼,骨子裡瞧不起他。
那種眼神兒,他一眼就看穿,沒人瞞得過他。人家薑琳就沒瞧不起他,也沒有因為方澄光長得比他俊就格外好。他覺得單憑這一點,他認她這個嫂子。
賀長江看著方澄光,“方澄光,你什麼意思?”
方澄光:“一樣的意思。”
你有娘有姊妹的,你哪裡來的毛病瞧不起女人?以前咋沒看出來你這麼扭曲?過去也就是笑話一下大院裡哪個潑婦或者說說哪個女文工看上誰誰,也沒怎麼樣。
誰知道,他越來越過分,連剛見麵的薑琳也不放過,直接指責她狐狸精。
這就真的太過分,跟他做兄弟都跟著丟人。
賀長江氣得咬肌都哆嗦,轉身甩開趙全有和杜強的拉扯跑了,一腳踢開宿舍的門,“換地方,不在這裡住了!”
聽見他在咆哮,方澄光對何亮道:“收拾一下,過兩天咱們也搬家。”
何亮激動地看著他,又看看程如山:“真的?你們這速度,也太快了!”
白天才說,這就可以搬了?
方澄光對薑琳笑道:“程哥有辦法,我服氣的。”
想起程如山和鐵公雞談判的場麵,方澄光覺得開了眼界。從來沒想到以下犯上,還能犯得這樣理直氣壯,最後還讓鐵公雞一副感激不儘的表情。方澄光甚至覺得,程如山進了軍區大院,以後他們這撥年輕人,隻怕要變一變了。
如果一個無名小輩進來,那就是石沉大海,激不起什麼浪花。可程如山不一樣,他一來就在操場上一戰成名,現在滿大院兒的小年輕誰不知道賀長江幾個一起輸給他?
沒想到賀長江卻那樣狹隘,算了,不管他。
大寶和小寶湊過去,大寶對方澄光道:“方叔叔,你有原則,懂禮守信,服你!”
方澄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彆給我扣帽子啦,咱們是兄弟,你們維護的人,我當然也要維護。”
眾人:…………
彆東山沒跟著賀長江走,反而過來問:“澄光,我跟你們一起去,行不?”
方澄光:“問大學生。”他下巴點了點薑琳。
彆東山一臉歉意:“薑琳,對不住,為之前的冒犯給你道個歉。”
薑琳笑了笑,“算啦,我分得清是玩笑還是敵意,沒那麼小氣的。”
第二天程如山和方澄光帶著何亮、彆東山出去辦事,薑琳送大寶小寶去上學。
她看小寶不背書包,東西都塞大寶書包裡,就道:“也許老師不讓你們一座,還是各人背個書包。”
小寶嘻嘻笑道:“媽,大寶說啦,除了媽媽彆的他都可以讓我。背書包而已,小意思。”
薑琳:“……”她看大寶口袋裡插著彈弓,小寶兜裡揣著糖和小木槍,便道:“彈弓不要帶去,小木槍帶著玩兒就行。”
大寶猶豫了一下,聽她的話,把彈弓放在她手裡。
“走吧。”薑琳要領著小哥倆的手。
小寶乖乖地讓她牽,大寶卻有些彆扭,把手插在褲兜裡。
大寶:“我是大人了,不能總和媽媽牽手。”小孩子才那樣呢。
薑琳抬手就揉他的頭,“大人怎麼啦,你變成老頭,我也是你媽媽。哈哈。”
大寶被她揉亂了頭發,無奈地歎了口氣,拿出手把薑琳的手從他頭上拉下來,“走吧。”
薑琳路上少不得要叮囑一下,如果碰到挑釁的孩子不要理睬他們,實在過分就和老師講,不要和他們打架。他們在這裡時間久,肯定拉幫結派的,他倆打不過的。
小寶歡快地答應了。
送到門口薑琳就回宿舍,上午收拾一下衛生,準備一下她後天報到要用的東西,再完善一下自己的記事本:已經完成的,亟需解決的,之後的小目標等等。她把一些最近就要辦的事兒都寫在月份牌上,每天翻一下看看不會漏掉。
晌午大寶小寶放學回家吃飯。
薑琳看小寶樂滋滋的,大寶板著小臉,有些生氣的樣子。
她笑道:“怎麼,和人起衝突啦?”
小寶搖頭:“琳琳你彆擔心,沒事兒的。我們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的,絕對不打架。”
薑琳笑了笑,想起程如山說小孩子有些事情要自己麵對,她也就不多問。
吃過飯孩子去上學,薑琳就去侍弄菜地,等清明節就可以種菜。
傍晚程如山和方澄光、何亮回來。
何亮喜滋滋的,“嫂子,明天就搬家。”
薑琳驚訝道:“怎麼這麼快?”
何亮得意道:“程哥和澄光有辦法。”
程如山幫鐵參謀想了一個辦法,讓那八噸鋼材合法化,當然,他們要將款子大半上繳財務處,同時嚴令親戚不要再乾這種違法的事兒,否則下一次就是牢獄之災。程如山看得出,鐵參謀對小舅子很不滿,但是礙於情麵不好直說,所以他和方澄光想辦法警告一下那小舅子,再讓鐵參謀出麵“擺平”,把這事兒解決得體麵一些。
之前如果程如山自己做,肯定要多一些時間,畢竟他目前沒有那麼多相關人脈可用。現在有方澄光加入,事半功倍,既能展現方澄光的能力,又不至於太得罪人。
方師長就算知道,也不會如何,反而會覺得兒子成熟起來,不再吊兒郎當的。
能搬家薑琳當然高興,她對程如山道:“那我們什麼時候把爹娘和文生接過來?”
程如山:“先送你去報到,過兩天我回去接。”
何亮主動請纓:“程哥,我啊,我最近都不忙,換個崗就行。”
程如山笑了笑:“我必須親自家去一趟。”
薑琳知道他的意思,他得回去交代一下,畢竟有磚窯廠、展覽室、還有院子和地,有人幫忙照看比沒人照管情況會天壤之彆。
明天要搬家比較累,程如山讓薑琳不要做飯,他去食堂打飯。
等他們打飯回來,薑琳看看天色,“倆學生咋還沒回來?”
程如山:“我去看看。”
方澄光:“還是我去吧。”他溜達著去了小學。
學校放學了,學生三五成群地往家走。他問了一下一年級的位置,就直接過去。走到跟前,就見大寶小寶正站在教室前麵罰站呢。旁邊還有一堆孩子對著他倆指指點點,而老師則站在那裡拿著教鞭斥責他倆。
“你倆才來第一天,就和同學打架,是不是把以前的壞習氣帶來啦?”
大寶站得筆直,也不肯低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小寶微微低著頭,眼睛卻左右滴溜轉著。
劉英很生氣:“說話!”
大寶:“你偏心,我不和你說話。”
劉英被氣得臉色都變了,“你就是這樣跟老師說話?你叫程禮是吧,你家人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懂禮貌,你就是這樣懂禮貌的?”
大寶嗤了一聲。
劉英氣道:“伸手!”
大寶不肯。
劉英就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跟老師頂嘴!”
小寶立刻道:“那乾嘛不打他們?”他指了指卞英雄和另外三個男孩子,“他們先欺負我們的,罵我們。”
劉英:“他們欺負你們,你們為什麼不告訴老師?我就看見你們倆打人!你看你們把王小淳打的,嘴角都破了。他爸媽不得來找你們算賬啊?”
卞英雄得意洋洋,起哄:“老師,就是程大寶打的,他最壞了,罰他去跪著!”
劉英怒了,“你閉嘴!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小寶:“老師,你彆生氣啦。生氣老得快,會長皺紋的。你看你皮膚本來就白,怪好看的,你一生氣臉色就發黑,容易長斑……”
劉英:“!!!”本來氣得要命,被他這麼一說,一下子不敢氣了。
這時候她看到走過來的方澄光,他身材頎長,相貌俊朗,加上有身份光環,這大院的女人看著他沒有不眼睛發亮的。可惜,他總是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根本不正眼瞧人。
方澄光雙手插在褲兜裡,站在門口探頭看了看,視線落在大寶小寶身上:“犯錯誤了?”
劉英:“和同學打架。”
方澄光又看了卞英雄幾個一眼,下巴點了點,“他們怎麼不罰站?隻要打架,一人打三棍子不就好了?”
劉英想起匡國美那潑辣樣,她卻不敢打卞英雄,說實在的,在這軍區小學裡,哪個都不能得罪。不是家裡當官的,就是親戚當官的,再不就有什麼關係的。她也是怕程大寶小寶這倆學生初來乍到,和卞英雄幾個打架,如果她不批評他們安撫好另外幾個孩子,他們回去一告狀。到時候匡國美來鬨騰,大寶小寶也得不到好,她覺得自己是好心。
方澄光不用問就知道怎麼回事,誰不是打熊孩子那時候長大的?孩子和孩子也拉幫結派,誰厲害、爹官大、娘潑辣,其他小孩子就會往他身邊靠攏,聽他的。一群小孩子聚堆,就會生事兒,不是去乾壞事,就是合夥兒欺負彆的小朋友。
大寶小寶從鄉下來,長得俊,又有脾氣,他們肯定看不慣,不是言語挑釁就是動手動腳。
彆的小孩子可能會被嚇哭,跑回家不敢上學,大寶小寶卻不是那樣的。
結果自然是打成一團,大寶小寶人少力弱,會吃虧一些,被人打,但是他們聰明不傻,打不過對方四五個孩子,那就得著一個能打過得打。
所以,被打的那個孩子看起來有點慘。
劉英給方澄光麵子,對大寶小寶道:“以後再打架,就不要來上學了,明天讓你們家長來一趟!”
方澄光蹙眉,“我就是他們家長,你有話就說清楚。”
劉英看了他一眼,心跳有些快,想笑一下,卻又笑不出來,“小孩子剛來,不適應,家裡人還是要教育一下,讓他們不要打架。”
方澄光:“男人哪有不打架的?誰敢罵我我打死他!”
劉英:……
他瞥了卞英雄一眼:“你回去告訴你爸媽,你們要是再欺負程禮和程信,我就去打他們。”
卞英雄在家裡耳濡目染,聽他媽說了不少昏話,他看方澄光居然護著大寶小寶,立刻想通了什麼似的,喊道:“我知道,你肯定也看上他媽那個狐狸精了!”
話音一落,劉英都嚇壞了,因為原本一副無所謂懶散散樣子的方澄光,一下子氣勢淩厲起來,那眼神鋒利得讓她以為要把卞英雄給掐死。
劉英覺得卞英雄這是說破了實話,方澄光惱羞成怒了!
隻見方澄光大步走進去,一把朝著卞英雄抓去。
卞英雄嚇得哇哇哭起來。
方澄光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拎起來放在課桌上,冷冷地問:“來,告訴我,這話誰說的?”
卞英雄隻會哭,使勁搖頭,“沒,沒,我瞎說。”他倒是不敢說自己媽說的。
劉英嚇得趕緊過來拉:“方澄光你彆和孩子一般見識,小孩子混說的。”
方澄光扭頭瞥了她一眼,“你說的?”
劉英嚇得拚命搖頭:“當然不是!”
方澄光戳了戳卞英雄:“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八道,我就把你、還有你爸媽,打成豬頭!”
說完,他對大寶小寶道:“走啦。”
卞英雄嚇得從課桌出溜下來,嗚嗚地哭。
原本要走的大寶卻折回來,猛得衝到卞英雄身前,一個猛子把卞英雄撲倒,騎在他身上,提拳就往他臉上打,“你再說一個我聽聽!打死你這個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