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2 / 2)

白晝如焚 蔡某人 8140 字 3個月前

也就是說,所有的喜怒哀樂她要統統放到陳清焰的眼前。

“程程,阿姨的問題不大,程述會在103留心的。如果你願意,我們留在這裡過聖誕節?”陳清焰選擇結束談不攏的話題,換了一個。

“你舍得不去出庭?”簡嘉直勾勾地看著他,問完,忽然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小家子氣。

酸酸的。

陳清焰沒有立刻回答她,隻是,在她問話的時候。整個人又被拋進時間的隧道裡來回滑蕩。

“我和周滌非給你造成的傷害,我知道,不會像一場手術那樣簡單一蹴而就把傷口縫合。但這個傷口,我會努力縫合,不會任由它腐爛潰敗下去。給我點時間,至少給我個機會。”

他的聲音照舊平穩克製,甚至,有些慣常的淡漠感。從唇齒間流淌出來的言語,是薄薄的碎雲光,而傷口本身卻像強風搖撼砂石在簡嘉麵前一下竄燒很高。然後,風勢變慢,平息,在兩人沉默的共同的時間裡,空出一大片靜謐。

兩人在目光交彙的一刻,都將彼此視為夜火--

承認、恐懼、期待、心動--像大團的霧裹住兩人。

簡嘉緊了緊自己手旁的口袋,那裡,放著自己一個人逛古董市場時,給陳清焰挑的一對複古琥珀袖口,裝在精致的小盒子裡。

記憶裡,她清楚記得自己被撞腦震蕩那一次看到他的袖口,閃著圓潤的光澤,在她昏沉失神的時候,像真正的光。

她敢不敢再做一次賭徒?

簡嘉像蚌中入沙,不斷摩宕著自己。

“我給你買了份禮物,但不會這時候送給你。我要看清楚,陳醫生你是不是配的上我送出去這份禮物。”她語速很快,“你能不能再次成為我的驕傲,在於你自己,不是我。”

陽光透過玻璃打進來,陳清焰白皙的臉上隻有高棱的眉峰投下的暗影,又遮住黑眸。他在咀嚼著剛才簡嘉說了什麼,表麵的,背後的,他必須要明白一切。

“還有,我不會阻止你去出庭,你應該做的事我不會攔著你。”簡嘉理了理圍巾,疊好手帕,忽然拐到上麵去,“是一直隻給我一個人用嗎?”

陳清焰立刻會意她話語所指,說:“是,程程,謝謝你肯問我句話。”

簡嘉心裡一酸,她沒還手帕,而是說:“我要留下來,你給我嗎?”

“這塊舊了,我買新的給你,你喜歡什麼款式說給我聽。”陳清焰抬腕看時間,他可以做到立刻付諸行動。

簡嘉低下頭,下巴埋進圍巾裡,聲音悶悶的:“你怎麼這麼蠢,我要新的做什麼?”

陳清焰怔了下,他有些出神地在這個角度注視著她,有那麼一瞬,他竟然無措到不知如何是好。

眉眼格外清澈。

像懵懂的少年人,又帶著冷淡銳利的真。

簡嘉也抬起臉看他,良久,她抿唇慢慢笑了:因為第一次真正和少年陳清焰相遇。

這樣的時刻,彌足珍貴,沒有人知道成年後的哪一刻機緣巧合下會把人送回少年。

少年蟄伏、隱遁、開閉合,隻在某些時刻還魂。

他所有的樣子,簡嘉想,她都恰恰那麼喜歡。

兩人入魔一般溺在彼此的眼神裡,整個倫敦都安靜下來。

“我聯係楊一,你去結賬。”簡嘉終於用肩膀碰了他一下,掏出手機。

看他想要說話,簡嘉搖頭,迅速壓上他的嘴唇,輕聲告訴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需要。我現在什麼都不會答應你,彆逼我,你明白嗎?”

陳清焰便不再言語。

汽車行駛得很快。

楊一把他們送去機場後,送簡嘉份禮物:

一塊維多利亞風格的純銀懷表,琺琅彩繪工藝,有精美雕花,顏色鮮亮。

它將被新的主人從溫暖的懷抱中掏出,感受時間。它很古老,本身就是時間。

雲朵的影子從機場上緩緩移開,時間在不停走。

“程程,很高興這次能認識你。你這麼勇敢大方的姑娘,要不是清焰走大運先碰到了,我一定追求你。”他難得的跟人開玩笑,卻不純粹是玩笑。當天,他驚訝於簡嘉對突發應急事件的處理毫不拖泥帶水,並暗歎,這確實是陳清焰的福氣。

因為眼前的姑娘,不過大學畢業剛步入社會而已。她青澀,但又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麵。

簡嘉沒有拒絕對方的善意,她收下:“我很喜歡,謝謝您送我這麼漂亮的禮物。”

寒暄告彆後,陳清焰已經提前網上預約一對一服務,要去退稅。

他們確實買了不少東西。

簡嘉掏出懷表,放在耳邊,歪著頭仔細聽它的滴滴答答聲。也許,有時候,不應該記住時間,而是忘記。

時間不是用來征服的,也沒有人能征服時間,尤其是過去的時間。

候機時,陳清焰拿出書,給她低聲讀物理學家費曼寫給25歲病逝妻子的情書。

物理學家在妻子病去兩年後,依然給她寫情書。

“Please excuse my not mailing this - but I don't know your new address”他低沉地讀到最後一句,簡嘉坐在他腿上,窩進陳清焰的懷抱中。

她眼睛裡慢慢掉下淚水。

“我想認識骨科的器材,”簡嘉直起腰,勾著他脖子說,陳清焰吻了吻她沒擦乾淨的淚水,“好,我們要不要一起學一門新的語言?時間擠一擠總是有的,要不,我們比一比誰學的更快?”

簡嘉輕輕摩挲著他頸間肌膚,笑笑:“不要,你肯定比我學的快。”說完,她認真地捧住陳清焰的臉,似乎想很久,柔軟而又堅定地說:“回去後,你去給周滌非出庭作證。”

她說出了名字,沒有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