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探出手,指尖輕顫著撫上去。
嫁至侯府的第二個夏日,東宮太子生辰宴時,姚宣辭曾戴過這條白玉額帶,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打扮,故此記憶深刻。
他說是少年時太子所贈。
可後來新後召她入宮,她瞧見那鄭家二姑娘也戴著條白錦抹額,連錦條上的暗紋都一模一樣。
“夫君……可真好看。”
青年攥住她泛涼的指尖握在自己掌心中,漫不經心,“弱冠之時,太子所贈。”
聽到如當初一樣的回答,讓溫瓊心尖一顫,混亂的腦袋清明了些許。
多出的那些記憶似乎是她的上一世。
她死在兩年後大雪紛飛的清瑜院。
女子眉眼低垂瞧著分外乖順,姚宣辭把玩著她細白的指,“今日太子生辰宮宴,阿瓊若是再睡下去,可就要錯過了。”
“你可知你一昏過去,把宋嬤嬤他們嚇得不輕,阿瓊還沒回答我你何時醒的?”
溫瓊抿著唇,淺瞳裡透著絲乖巧,“才醒,醒來時聽著有人說妾身兄長來了。”
“哦,那真巧。”
她捕捉到青年眼中一抹深思審視之色,心中有些茫然,他……是在懷疑她?
為何要懷疑她?
溫瓊無心多想,隻想理清雜亂無章的記憶,她努力回憶了一下現在的狀況,小聲道,“東宮之宴……該是開始了罷?”
“父親他們已出發,我在等你。”姚宣辭捏著絹帕細細擦淨她臉頰的淚痕。
“方才阿瓊為何哭?”
“……妾身暈倒時,身上磕到了。”溫瓊捂住了左臂手肘,低垂下眉眼掩住心虛之色。
“摔著胳膊了?”他斂起眉頭,探手,“我看看。”
“並無大礙。”溫瓊忍不住再次躲開他的碰觸,“隻是有些疼而已。”
她嫁入侯府從未有過昏厥之事,這次不知是在何處摔的,有沒有被人接住。
此事撒謊尚能圓過去,但上一世的死亡讓她隻想離姚宣辭遠一些。
東宮之宴……她亦不願踏進皇宮。
總得想個法子糊弄過去。
稍稍思索幾番,溫瓊猶豫著,最終撐起身子。
她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領,用了些力氣拉他俯下身,自己主動迎上去,在他致命的喉間落下蜻蜓點水般一吻。
青年那雙幽暗的鳳眸落在她紅潤的唇上。
那輕吻一觸即離,似碰非碰的觸感勾起心湖一絲漣漪,撩得人心癢難耐,渴求更多。
偏生那女子抬起那雙漂亮的淺琥珀眸子,祈求地望著他,“妾身乏累,不想入宮宴,能不去嗎?”
“阿瓊,求人總要有誠意些。”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而來,大掌扣住脆弱的後頸,強勢勾起她的舌。
溫瓊唇齒間溢出羞人的水吟,被咬破的傷口隱隱發疼,唯一的理智全用在死死攥著男人摩挲在她腰側蠢蠢欲動的手上。
直到懷中女子腰都發軟了,清貴青年掐著那一截細腰,高挺的鼻梁親昵輕蹭著她的鼻尖,輕輕一吻,舌尖卷走她唇間冒出的血珠。
他啞聲道,“那我讓你兄長留在府中陪著。”
溫瓊頓時鬆了口氣,揉著泛紅的臉頰應一聲,姚宣辭喚來宋嬤嬤叮囑幾句,便邁開長腿離去。
而榻上女子攥起帕子,斂著眉頭一下一下擦著嘴巴,直至素白淨帕上再次沾上星點血色,才肯罷休。
宋嬤嬤端著一杯溫水進來,自然的忽略溫瓊紅腫的唇,“姑娘身上有沒有地方疼,您那摔一下可真是心疼死老奴了。”
“嬤嬤放心,我一點事兒也沒有。”她安撫著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潤嗓。
“府醫剛來診脈,說您是滋補過盛,那些補養湯藥得換換藥方,姑爺當初本是一番好心,如今險些嚇死人喲……”
宋嬤嬤親昵關切的碎碎念,讓溫瓊不安的心像是找到了錨點,漸漸平靜。
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她才察覺腳踝處真的在隱隱發痛,被碰過的左手肘也疼。
宋嬤嬤拿來專治跌傷藥油,小心輕柔的給她按著微微紅腫的腳踝。
溫瓊望著嬤嬤的烏亮鬢發出神,將腦海中錯亂交雜的記憶一縷一縷捋清。
她清楚記得上一世瀕臨死亡的煎熬痛苦,直墜煉獄的絕望。
她是天子隨意撥出的一粒棋子,用來削弱當今太子背後的黨派,製衡奪嫡之爭,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除夕前,被自己的夫郎逼死在這座清瑜院。
她回到了大婚次年的東宮之宴。
混亂的記憶慢慢梳理整齊,溫瓊心中默默想著,要想活命,需得離開侯府,逃離皇城。
隻是……腦海中莫名再次浮現青年那充滿審視的一眼。
她很在意——那一刻,他究竟在懷疑什麼?
溫瓊回想著,卻忽然坐直了身子,她與姚宣辭於同安十八年的三月春日成婚。
記憶裡的這次東宮宮宴,該是在同安十九年的七月。
細白的手輕顫著,難以置信撫上平坦的小腹。
大婚次年的夏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