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宴上賓客如雲,美食佳肴極多,雖然宴苑寬廣,但有孕之人嗅覺靈敏,這些複雜的氣味混雜在一起,避免不了會惡心害喜。
溫瓊頷首輕嗯一聲,吐掉漱口的茶水,軟巾拭掉唇上水色,想著不知這次府醫會是什麼回答。
不過既然是複診,她先去一趟第八巷,也好心中有數。
兩人相伴著去了正堂找溫母,怎料堂中府客比想象中還多,一進去便被數雙亮晶晶的眼睛鎖定,溫瓊後脊一涼。
身為話題中心的溫伯清木著一張俊臉,桃花眼中滿是生無可戀之色,溫母倒是滿臉春風笑容可掬,嫻熟得應付著恭賀體麵話,沉浸在喜悅之中。
溫瓊在堂中坐了快一個時辰,笑得臉都僵硬了。
反觀冷淡矜貴的姚世子,從容不迫地應對著,頗為淡定。
見姚宣辭此時無暇顧及她,溫瓊側目看了一眼身後的阿瑤。
待她會意上前俯身後低聲耳語幾句,阿瑤頷首領命離去。
不多時,她也默然起身,衣袖卻被人拉住,“你去哪兒?”
“去換衣裳。”她輕輕扯出衣袖,不動聲色道,“太豔了,穿著不自在。”
隨即邁步離去。
溫瓊換了身雪青色煙羅裙,留下宋嬤嬤在院裡,自己順著府中小道出了後門。
阿慎駕著馬車已經在暗巷裡等候多時,待阿瑤扶著她上來,便駕馬朝著岐雲街駛去。
馬車停在第八巷巷口,阿瑤這次知道溫瓊是去醫堂把脈,便跟上去,“姑娘,婢女陪著您。”
溫瓊止步,眉眼淺笑,“不必,那大夫認我一人足以。”
她餘光瞥見不遠處擺出的布鋪,想起繡籃裡那些被她糟蹋的布料,心中一動。
“我女紅不精,這幾日一直想做件繈褓肚兜出來,毀了好些精細柔軟的布料,剪不成形,也縫不出個樣子。”
溫瓊從袖中掏出荷包來,交到阿瑤手上,“你去挑些好裁剪的布匹,買回去我好練練手。”
阿瑤恍然,忍不住笑道,“怪不得這些日子姑娘總是被針紮破手,原是在學著做小世子的衣裳。”
“您這天賦的確是差了些,嫁衣還是宋嬤嬤與我趕製出來的,您隻繡了個裁好的大紅蓋頭,也是磕磕絆絆,當初被自己氣哭了好幾回。”
她提起往事笑得太開懷,溫瓊有些不好意思,羞惱的瞪她一眼。
“你這丫頭,淨會揭我的底兒,再笑我可要罰你了。”
“還不快去。”
阿瑤努力掩住笑意,小跑著朝著那布鋪跑去,溫瓊望著她歡快的樣子,也忍不住笑出來。
當初眼看著出嫁之日來臨,她的嫁衣和蓋頭還未完工。
孫氏所出的那對庶妹借此她院裡,說著好心幫忙,實則故意搗亂,急得她眼睛通紅抹眼淚。
那時,她盼著姚宣辭騎著駿馬來迎娶,又怕大婚之日,自己連出嫁的嫁衣都未有。
溫瓊撫著小腹,輕歎一口氣,旋身朝著巷內的醫堂走去。
而如今她心願已改,隻盼著平安誕子,早早和離。
抹去心中那片刻的悲歎,抬頭一看,溫瓊才發覺自己好似是走過頭了。
麵前是一家摘了匾額,緊關著門的空鋪子。
細細柳眉蹙起,她尋著記憶往回走,來回幾趟,抿著唇站在那家空鋪子麵前。
這家醫堂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