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買這麼多些零嘴小食?”
剛說罷,阿慎高抬著雙臂,抱著五顏六色的布匹慢吞吞進來,眉眼間還有幾分心虛,“姑娘,我不小心踩臟了兩塊料子。”
溫瓊道了聲無礙,側身讓他同宋嬤嬤一起拿進去。
阿瑤緊跟著兩人進去。
兩人慢吞吞走在後頭,姚宣辭虛攬上她的細腰,低聲詢問,“買這麼些布料做甚?”
那熟悉的青竹木香靠攏,溫瓊嗅到後細眉不由得蹙起,不動聲色拉開幾許距離,輕聲道,“女紅不精,便想練練手。”
掌心驟然一空,姚宣辭瞥向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夫君怎的沒在堂中陪坐著,來府上的客人可還多?”
他並未回答,視線移向身側女子的眉眼。
她生得一雙水盈盈的杏眼,瞳眸卻是淡淡的琥珀色,眉眼淺淺一彎,似是冬日一縷暖陽。
那一縷璀璨驕陽以不可抵擋之勢,直直刺進漆黑一團的心府。
這是他的掌中之物。
姚宣辭漫不經心將手背於身後,這才緩聲道,“你父親那位孫氏在正堂,說些囉嗦之語,聽得犯困。”
溫瓊這才想起,眼前這人是夜半而來,止了步子,“若不你去我房中小憩一會兒?”
男人那雙鳳眸平靜如水,“你莫不是忘了,我在外睡不安穩。”
他順勢道,“不如早些回侯府。”
“……”怎就忘了這人還有個認床的毛病。
每逢炎暑去至郊外山莊避暑,姚宣辭總是有點動靜便被驚醒,要適應個三五夜才能安然入夢。
隻是他睡不安穩,就開始放肆折騰起人來,也不讓她好眠就是了。
溫瓊心中暗惱,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若不夫君先自個兒回去,我過了晌午再走。”
姚宣辭垂眸未語,隻是隨手掐一枝開得正盛的赤色月季,“阿瓊是不想跟我回去?”
“... ...沒有。”她暗自攥緊了手中絹帕。
“侯府才是阿瓊的家。”他慢條斯理將那枝花釵入她鬢間,眸光微閃,“若不舍得離開,我改日再送你來。”
溫瓊抿緊了唇角,侯府才不是她的家,它像是一座鎖著鐵鏈枷鎖的牢籠。
姚宣辭輕易掰開女子握緊的拳頭,輕輕捏了下柔軟的掌心,不緊不慢地道,“聽話,此時溫府正忙,阿瓊何必留在此處添亂。”
溫瓊冷淡的抽出自己的手,摸索著摘下發鬢間的盛花,“既然夫君讓回,那回吧。”
姚宣辭垂眸看了眼再度空落的掌,鳳眸微微眯起,負手站在原地。
良久,他喚了一聲阿慎。
藍衫少年從廂房中探出頭來,疑惑道,“姑爺叫我?”
青年漠聲道,“將那些東西搬回馬車,回侯府。”
回到清瑜院時,剛好晌午午膳之時,許是姚宣辭臨走前就囑咐好了午時回來,龐嬤嬤催著院裡的小廚房很快做好膳食。
用過膳,溫瓊開口道要去書房對賬,便起身離去。
望著那道溫柔雪青色的倩影消失在眼前,姚宣放下軟巾,漫不經心想著,溫順乖巧的貓兒突然耍起小脾氣,氣性倒是不小。
他回到主廂補眠,踏進廂房時忽然想起,“墨崖。”
黑衣侍衛恭順應聲,“公子。”
青年語氣有幾分散漫,“去書房將昨日帶回的案卷取來,放到內室小榻上,待我醒來翻閱。”
書房內,溫瓊麵前擺著一小遝賬冊,她目光專注,一手賬本一手算盤,極其認真核對著。
這自然不是侯府的賬目,是她的嫁妝裡的鋪子賬本。
溫父寵妾滅妻,甚至無視庶子坑害嫡子,卻不敢將孫氏抬為平妻徹底激怒溫母,便是溫家有一大半是靠著溫母撐起來的。
外祖一家經商百年,是嵩州有名的富商,溫母自幼目儒耳染也是有些經商手段。
溫瓊即將高嫁百年侯府,要有著不依靠侯府照樣過得滋潤的底氣和尊嚴。
溫母竭儘所能準備了不少地段極佳的鋪堂、莊子和田地,連溫伯清也把自己的一部分劃送出去,隻為給她最好的最豐厚的嫁妝。
溫瓊也是被捧在手心裡百般嗬護的掌上明珠。
她想要離開,這嫁妝斷不能留下來,平白便宜了侯府。
阿瑤磨好墨,抬眸見自家姑娘清瘦的身子深陷在寬大冰冷的木椅裡,心道平日這書房都是姑爺在用,瞧著滿屋書卷甚是文雅,實則冷冰冰的,姑娘坐久了定然不舒服。
“奴婢去給姑娘拿幾個軟枕來。”
順便沏壺茶,拿些小食和鮮果,阿瑤貼心的想著,快步出了書房。
她剛走,墨崖便進來了,見到案桌後的溫婉佳人抬頭望過來,忙道,“屬下來拿公子的案卷,拿完就走,絕不打擾夫人。”
他將桌頭那一摞沉甸甸的冊卷收拾好抱起,轉身欲走,卻被喚住,“你等等。”
墨崖茫然的站住,“夫人有何吩咐?”
隻見女子擰著細細柳眉起身,走近他輕輕嗅了嗅,漂亮的淺瞳帶著幾許疑問,“你受傷了?”
他身上有股淺淺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