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崖卻是莫名,“屬下未曾受傷,夫人何故此言?”
他忽而想起什麼,霎時間心一噔,匆忙挪開自己的視線,“屬下還得給公子送案卷,且先告退。”
他疾步而去,背影帶著幾許閃躲之意。
空氣那團淡淡的藥香滯留了片刻,飛逝消散。
此事本小,可墨崖的反應有些奇怪,溫瓊莫名將其記在了心裡。
不過還是查賬要緊,她得算好自己的小金庫,儘早些悄無聲息轉移出去。
臨近黃昏,龐嬤嬤又奉上每日照例的湯藥。
溫瓊擰著鼻子喝下,隨即問道,“方才外頭有動靜,是怎回事?”
龐嬤嬤隻好止了步子,敷衍道,“是大理寺有位邢大人登門,世子爺收拾一番出府了。”
說罷,她扭頭就走。
溫瓊卻想起那日離府時瞧見的宋禦醫,心中一動,讓龐嬤嬤等等。
“侯府裡屬嬤嬤消息最是靈通,可知府上誰生病抱恙?”
龐嬤嬤原本還有些不耐,但被溫瓊前半句話認可,得意地下巴揚了揚,端著空藥碗走了回來。
“前幾日您去祠堂那夜,二姑娘染了風寒,次日發熱請府醫過來,這幾日已經好轉許多,晌午還備了厚禮跑去丞相府上,慶賀丞相公子中狀元。”
溫瓊聞言手中蘸墨的動作一頓,那就如她所猜測,宋禦醫是姚宣辭為東苑那位神秘貴客請的。
“嬤嬤可知不知曉婆母這幾日在做甚?”她輕抬起眸子,抿了下唇,柔婉的眉眼間染上絲絲愁意。
“我那日祠堂抄完家規回院便沒有見她,也不知她滿不滿意。”
女子似是一朵脆弱嬌花被人摘下後拋進蔚藍深海,無依無靠飄蕩在無邊海麵,還是心驚膽戰著驟風暴雨降臨。
龐嬤嬤心中不屑,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心思單純,明明是個世子妃卻畏懼一個繼室主母。
嫁入侯府一年多,心眼手段一點沒長進,也就能在清瑜院做個紙老虎。
還好府上人的嘴都嚴實,她們主仆幾人算是識相,沒捅到世子爺麵前給他添亂。
她心裡越發輕蔑,便順口脫出,“東苑裡住著個嬌嬌貴客,是世子爺冒著雨夜親自帶回的人,還是侯夫人的侄女,自是顧不上旁事。”
“世子妃不必擔心。”
溫瓊眸光微冷,“他那日雨夜就回府了?”
侯夫人的厲聲警告在腦海中響起,龐嬤嬤驀地反應過來自己又管不住那張嘴了,她慌忙找補。
“哎呀,老奴糊塗了!”
“老奴最愛胡言亂語,說些不著頭尾的話,鄭二姑娘是被太子的人救回來,不是世子... ...”
她猛地停頓,臉色唰的一下慘白,“不不不,不是!”
“是貴客!”
她竟連世子的囑咐也違背了!
龐嬤嬤驚恐不已拔高了聲音,“是東苑的貴客,貴客是太子安置進來的!”
“老奴這說話不過腦子,這毛病您知道的,平日裡可惹得宋姊妹火大不少次。”
她還在試圖補救,“世子爺隻是聽從太子之命... ...”
案桌後,溫瓊的語調平靜極了,“龐嬤嬤,你該安靜了。”
話至此,龐嬤嬤臉色灰白。
她不明白,自己這張嘴已經閉緊了好幾日,怎的就一時失察疏忽,連著兩位主子的命令就這麼順口禿嚕出來了。
暮日餘暉透過窗灑進來,細細塵粒在光下翩然飛舞,這一刻書房內安靜無聲。
漂亮的琥珀眸裡掠過一道冷色,溫瓊壓抑著漸漸沉重急促的呼吸,死死攥著掌心那支纖細的竹筆。
她料到過龐嬤嬤那八卦長舌,能被她掩藏的事情定是有人囑咐,興許不是什麼小事。
原來,那院裡住著鄭二姑娘。
將她明媒正娶抬回家的夫君,瞞著她,將雲英未嫁的女子悄悄接進了侯府中。
她以為他在外奔波查案,還聽話的留了房門。
何曾想,那人就在這侯府裡,陪在心上人身側。
全府上下都知曉,就這樣冷漠無聲的旁觀著,看著蒙在鼓裡的她,像是在看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