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撕破了,沒必要再假惺惺坐在一張桌子上。
至於其他人,愛怎麼想怎麼想,愛怎麼傳怎麼傳,丟臉被人戳脊梁骨的又不是她。
主院,小團圓飯僅是他們四人,頗為清靜舒心。
尤其是得知孫氏明日就啟程,連十五中秋都過不上,溫母越發舒暢。
她娘家是嵩州富商,沒了溫成鴻的庇護,一個被發落回祖地的妾室翻不起什麼水花兒來。
溫瓊為她斟上一杯清茶,“溫苓忽然大義滅親,倒令人吃驚。”
她記憶裡的溫苓和孫氏一個脾氣,可不會輕易低頭。
“不過是考慮自己罷了,你沒瞧那你庶長兄與姑娘也沒敢吭聲。”
溫母不以為然,孫氏若是用心管教孩子,那庶長子也不至於日日偷溜著去賭館,賭輸了便來找她要,大把大把的銀子當水灑。
眼見母親眉眼間的舒坦,溫瓊抿了抿唇角,到底是顧忌姚宣辭在身側,沒有將勸說和離之言說出來。
母女二人喝著茶淺聊,姚宣辭安靜地坐在一旁傾聽,餘光瞥見房門外墨崖探了個頭看他,低聲同溫瓊知會了一聲,起身過去。
“公子,事情安排妥當了。”墨崖低聲道。
姚宣辭漫不經心嗯了一聲,“孫禦醫那邊你可去過?”
“屬下已經把藥包送回院中,給了龐嬤嬤,這是孫禦醫的醫囑。”
墨崖掏出懷中的信紙遞到男人麵前,姚宣辭一目十行草草看過,重新疊好收起,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他坐回溫瓊身邊,將醫囑遞給她,“藥包已經拿回府,現在可安心了?”
溫瓊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麵前那張薄薄的宣紙上。
孫禦醫的藥,送來了。
溫伯清折扇一展,薄唇輕輕勾起,如此,就等八月廿五了。
*
一輪皎白圓月掛上樹梢頭,透過窗靜靜傾灑下。
許是日子離得越發近,溫瓊暗暗緊張,這兩日胸口惡鬱之感也愈發明顯,連著睡意都變淺。
姚宣辭睡前特地燃了一支安眠香,她前半夜睡得倒安穩,後半夜卻被身後緊貼著的暖烘烘的寬闊胸膛熱醒。
她稍稍拉開些距離,卷著單薄軟被正要合眼,卻又被一條結實的手臂攬住腰肢拖了回去,睡意徹底消失。
這人反應這麼快,莫不是也醒了?
溫瓊懷疑的轉過身子,隻見到男人眉眼緊閉著,顯然還在睡夢之中,不過是下意識的警覺。
正當她欲重新合上眼時,男人突然毫無征兆睜開了眼睛。
朦朧的月色下,那雙漆黑的鳳眸幽然望著她,溫瓊被驚得一個激靈,後撤退開。
她心臟怦怦直跳,氣惱的錘了下他的肩,“你嚇我!”
男人一聲不吭平靜的看著她,溫瓊睡意全無,緩了一會兒後半撐起身子來,輕聲道,“你怎的醒了?”
姚宣辭並沒有回答,而是撫上胸膛摸了摸,摸到了已經是薄薄的繃帶,隨即才撐起身子來靠在床頭。
“這些日子你同我在一起,可開心?”
溫瓊覺得莫名,“為何這般問?”
這人大半夜問這個問題,著實是奇怪,可他這些日子的反常已經數不勝數,她都快要習慣了。
索性探手撫上他的額頭,“莫不是又起燒了?”
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握上她的手,拿下來,帶上幾分固執,“阿瓊,回答我。”
溫瓊隻好道,“與往日一樣。”
現在他於她而言,隻是一個想要逃離的存在。
聞言,男人目光有幾分複雜,“真的嗎?”
明明已經有了這麼明顯的不同。
她不想在同他糾結這個問題,躺平了身子,溫聲勸道,“快些睡吧,明日你就該回大理寺當值了。”
怎料男人卻沒有半點要睡的意思,看向她,聲音低低的,“阿瓊可曾信過神鬼佛道?”
溫瓊怔然,她自然是信的,不然怎會如此幸運能重來一遭。
她在很努力的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一些,想為母親養老送終,想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兒成家生子,想多看一眼外麵的世界。
她不過是停頓了一瞬間,男人便察覺到了她的回答,拂過她被蹭亂的碎發,“看來阿瓊是信的。”
溫瓊被他這莫名的話擾得思緒萬千,憶起已經到手的藥方,她索性再度撐起身子。
“聽說九重山的道觀極為靈驗,我想去上柱香,為孩兒祈福。”
她拉了下軟被,讓自己的話聽著順暢些,“正好前幾日母親終於送走了孫氏,我也想求求神仙,讓她就此順心下去,莫要再因為孫氏之事鬱結於心。”
說著,她側目望向他,“夫君可有什麼想求的?”
銀霜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半間屋子都照亮,連女子那雙漂亮的淺眸裡也映著清冷月色。
“沒什麼想求的。”姚宣辭淡淡垂下眼,“我隻奉信屬於我的,終究是我的。”
就如同宿命一般,逃不開,躲不掉。
他的語氣漠然,望向她時的眸光冷淡,溫瓊有一種錯覺,姚宣辭似乎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