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偏北,年年臘月都會降下一場雪,她不想回到飄雪的清瑜院裡度過除夕,被迫回憶起臨死前的一點一滴。
她本是打算過年前去一趟溫府,便回彆莊。
可溫瓊說完便有些後悔了。
他們還未徹底和離,怎有兒媳不回府裡過新年的道理,更彆說還要除夕守舊歲,初一拜長輩之事,她身為世子夫人自是不能缺席。
世家族規繁雜又沉重,她抄家規就能抄上小半個時辰,若她固執的不肯回去,老太君本著侯府規矩也會派人接她回府。
姚宣辭僅是停頓了一瞬,便利落道,“那就不回了。”
他明白她心裡在忌諱什麼。
溫瓊一驚,“當真?”
“當真。”剝了一下盤的糖炒栗子被姚宣辭推到小榻幾的中間門,“可要我陪你回溫府過年?”
溫瓊心頭湧上一陣驚喜,那雙漂亮的琥珀眸子亮晶晶的望著他,可又很快冷卻下來,十分清醒。
“你不必遷就我,我一時頭熱之言,當不得真。”
再等兩個除夕過去,就能如願以償不用再回那座冷冰冰的侯府,姚宣辭縱容著她,她心裡反倒沉甸甸的,像是欠了他人情一樣不舒服。
姚宣辭目睹她滿眼歡喜轉瞬變成冷靜,捏在手裡的板栗輕啪一聲被捏癟。
心底,這一世的姚宣辭冷笑,“看,你的討好阿瓊壓根不領情,她隻想拿著那張和離書遠走高飛,你也聽白鴉講了,到時孩子姓名都是溫伯清給取,跟你我毫無關係,一步錯,步步錯,還不如將阿瓊帶回侯府。”
“時間門久了,她看到未來的走向與上一世徹底不同後,自會明白兩世糾葛,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夫妻。”
“如今的你太自負了。”姚宣辭不動聲色將這枚栗子放回去,重新拿了個完好無損的,垂眸慢條斯理的剝開。
“大仇得報是大仇得報,若夫君還是那個夫君,阿瓊一樣會失望。”
上一世的姚宣辭聽出他口中對自己的譏諷,毫不客氣的輕嘲道,“你是說你比我好?我可真沒看出來,你若有膽量,怎不敢向阿瓊說清楚你究竟是誰?”
正當兩人暗中較著勁,便聽得外頭管事揚聲道,“世子,青岩彆莊的公子來登門道謝,已經在前麵正堂裡坐著了。”
溫瓊已經把雞湯喝了大半,聞言看一眼姚宣辭,示意,“你去罷。”
她趁這功夫去小憩一會兒,省得他看她沒事乾,又要帶她出去活動筋骨。
溫瓊摸了摸不容忽視的肚子,正打算一口氣喝完碗裡的湯,見男人一動沒動,便推了推他的手,“發什麼呆呢?”
姚宣辭回了神,隨手放下剝了一半的栗子,“一起去罷。”
溫瓊立馬收回自己的手,抱著湯婆子整個身子往後一靠,倚著背後的軟墊的同時彆開臉,“不去,你自己去,正好我小睡一會兒。”
見她難得嬌氣,姚宣辭便忍不住想逗一逗,他起身握住她的手拉著搭到了自己肩上,緊接著結實的手臂穿過她的腿彎,直接將一臉茫然的溫瓊打橫抱起。
溫瓊見他抱著自己就要出內室,連忙拍著他的肩膀,慌忙道,“不準抱我出門!沒日頭外麵冷,回去回去,快放我回去!”
姚宣辭在房門前站定,“今年暖和,和秋日無甚差彆,你現在不出門,還打算一動不動窩在房中過冬不成?”
“這有何不可。”她往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溫瓊顧不得形象,勾著腳尖把半開的房門給掩上,一扇房門勉強遮住兩人的身影,她攬著男人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那雙淺瞳滿是惱意。
“快放我下來,讓人看見成何體統!”
她有了情緒,比方才疏離的模樣生動鮮活多了,有了姚宣辭記憶中那個安靜又有點懶骨在身的溫婉女子的影子,薄唇不由得勾起,結實的手臂穩穩抱住她,邁開長腿。
“你不愛動,這樣出門,該是阿瓊最滿意的方式。”
眼看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想起外頭一眾婢女,溫瓊連忙將腦袋埋進他脖頸,氣不過又掐了姚宣辭一把。
姚宣辭低聲道,“火是阿瓊讓人去救的,你不去怎行。”
溫瓊聞言忍下心底的羞惱,暗自想著這人彆想再在她院裡側廂借住,晚上就將他打發到西頭小破院裡去。
俊美至極的世子爺懷抱著青衫女子,眾目睽睽之下,從主院來到了正堂,家仆婢女一路默默目送。
溫瓊垂著眼,看著腳下的石磚花紋變得熟悉,就知是正堂要到了,使勁拍了他兩下,小聲道,“莫要再讓我丟臉了!”
姚宣辭確定溫瓊沒真的生氣,心底才微微鬆了口氣,隨即把她小心放下,替她捋衣衫的時候忍不住摸了一下圓滾滾的肚子,被皙白的手掌啪的一聲拍掉。
“彆亂摸。”
姚宣辭眼含笑意,“好,不摸。”
“咱們進去罷。”
溫瓊理好裙,先他半步抬起腳,眸光一抬,對上立在屋簷下那一男一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