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來了一冊前朝名家詩集,一幅彩墨山水圖,都是兄長一直想要,已經讓阿慎送去你院裡了。”
她手上的團扇輕搖著,又想起道,“對了,還有一副淡彩紫晶描金圍棋,我棋藝極差,便帶來贈予兄長。”
溫伯清眸光一亮,唇角輕勾,“回頭兄長給你買糖炒栗子吃。”
“姚世子也喜下棋,你留著贈他便是。”溫母將新切的鮮果推到溫瓊麵前,“你兄長收集的那些各色圍棋,多得都要放滿博古架了。”
溫瓊眉眼間的笑意淡了下來,叉起果子咬下,漫不經心道,“他公務繁忙,早出晚歸哪有時間。”
“也是,姚世子春日才被提拔為少卿,大理寺本就案卷極多,落在他手裡的肯定是重要的。”
溫母對於姚宣辭是極滿意的。
年少有為,家世也不錯,待人冷淡但卻是個沉穩端正的人,這等青年才俊才能配的上她家嬌嬌。
想著,她斜睨一眼側座那吊兒郎當之姿的丹衣青年,“日後入朝為官,可得以姚世子為榜。”
溫伯清桃花眼微暗,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晃著,“母親往日可不是這說辭。”
母親對他的期待可是“若為官定要超越你父親,讓他睜大狗眼看清楚,他捧在手心寵著的不過是塊令人作嘔的腐肉罷了!”
“屬你會說。”溫母恨鐵不成鋼瞪他一眼。
溫瓊抿了抿唇,抬手示意小正堂中的眾婢女退下,溫母一怔,疑問的目光望著她。
話到臨頭溫瓊心裡砰砰直跳,她起身親自將堂門關上,旋身後努力揚起一抹淺笑來,“母親,我今日回來,是有兩件事想同您說。”
溫伯清見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刻滿了緊張,整個人都透露著不安,便起身牽著她坐回去,大掌拍著溫瓊單薄的肩膀。
“莫慌,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溫瓊垂下眸,指甲一下一下摳著手裡的扇柄,“我有孕了。”
溫母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裡,欣喜之色躍上眉梢,忙問道,“你這孩子嚇死我了,多久了,可有不適之處?”
溫伯清卻覺得不對,有孕乃是好事,可妹妹的反應可和高興半點不沾邊。
“另一件事呢?”
溫瓊眼底湧起一股酸澀,她想起臨死前那一張薄薄的,被她壓在茶壺下的宣紙,輕聲道,“我想同姚宣辭和離。”
是姑爺身側的侍衛。
“正是在下。”白鴉一笑,隨即拎袍上了幾個台階,將手中幾張薄契紙遞到宋嬤嬤手上。
“嬤嬤,這是院裡幾個新來小廝婢女的身契,勞煩嬤嬤轉交給夫人。”
宋嬤嬤疑惑的接過,問道,“原本不是好好的,怎的突然換了人?”
“這幾個新來的手腳麻利,到時嬤嬤用起來也順手。”
白鴉生得一張無害的俊臉,笑吟吟道,“公子這幾日要在刑部和大理寺兩頭跑,許是會晚歸,叮囑在下同夫人說一聲,莫讓她擔心。”
“在下奉公子之命守在侯府,嬤嬤有何事隻管吩咐。”
宋嬤嬤頷首寒暄了兩句,回房中後把白鴉之言轉述一遍。
溫瓊聞言詫異的抬眸,姚宣辭主動同她解釋自己這些日的行蹤?
這可不像他能說出來的話。
不過這個白鴉……近些日子從沒見到他,一直都是墨崖跟在姚宣辭身後來來去去。
墨崖是近衛,白鴉是影衛,姚宣辭身邊唯這兩個侍衛最得重用,他竟把白鴉留在侯府。
溫瓊接過那幾張身契,思索幾番,“咱們院裡換了人,侯府也該是有了什麼變動,嬤嬤這幾日多出去走動走動吧,不必再守著我。”
宋嬤嬤聽懂她話中意思,心中有些躍躍欲試,“姑娘放心交給老奴就是。”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她家姑娘打小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旁人不能問的不問,可以問的也不問,說是不感興趣實不儘然,隻是習慣安安靜靜待在自己那一片舒適小天地。
換句話說,她家姑娘話少嘴巴嚴。
時間久了,連著他們也都跟著看淡,甚少去打聽四周的閒事。
眼看黃昏將至,這會兒侯府膳房裡最是熱鬨,忙活起來人多嘴雜的是個好機會。
宋嬤嬤收拾好繡籃,腳步輕快出了清瑜院,留下阿瑤滿目羨慕——她也好想奉姑娘之令,光明正大去聽聽八卦。
溫瓊撚著繡線,忽而記起一事來,漂亮的眸眼抬起,“這一整日了,怎不見龐嬤嬤在?”
阿瑤立馬道,“我方才問過,龐嬤嬤家人生病,昨日晌午就請值回去照料了。”
“昨日就回去了......”女子細細柳眉輕蹙起,那她所寫那封信還未遞到鄭家二姑娘麵前?
“沒說何時回府?”
“這倒沒有。”阿瑤將半掩的木窗推開,涼涼晚風吹拂而入。
燦爛橙紅的餘暉斜斜的灑進來,落在女子單薄秀氣的美人肩處,她一頭烏絲輕挽起,露出那白皙脆弱的天鵝頸,似是如玉般瑩瑩潤色。
“那算了。”此事也不急。
溫瓊捋好了繡線便起身,到內室中從床頭密櫃裡拿出串鑰匙和一張冊子。
幾把鑰匙叮叮撞響,被她緊攥在手裡,這是清瑜院私庫的鑰匙。
除夕那夜,姚宣辭帶她看了煙花,初一她醒來,私庫鑰匙與紅包一同壓在她枕下。
她以為這代表姚宣辭的信任與認可,如今看來隻不過是她身為發妻該得的。
溫瓊淺淺呼出一口氣,提裙邁下床前踏,回到外室後將兩樣東西都交給阿瑤。
“你拿著這冊子,先去盤點一下我的嫁妝,等阿慎回來,你們一起將東西分隔開來。”
溫瓊吩咐完,記起她明日還要接著去見一人。
那人是兄長考場時認識的一介書生,聽說對方祖上乃是江南富商,雖家道中落,但也是難得的經商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