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和料想得不一樣。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青年語氣帶著幾分不悅,“鄭二姑娘執意留在侯府養傷,我是看在太子情麵才答應。”
姚宣辭沒想到一時退讓竟會搞出如今的麻煩,他走下台階,聲音輕淡淡的並不重,卻帶著濃濃的壓迫感。
“她雲英未嫁,你們這些親近之人,總該拿捏住分寸。”
手中的提燈被他拿走,婢女不敢抬頭直視,餘光瞥見那雙修長的指握著細細的燈杆,把燈籠裡的燈芯取出,然後毫不留情的掐滅。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道是莫不是因那溫氏知曉了姑娘在侯府,鬨著跑回娘家,這才讓世子爺變了心意?
姚宣辭拎著燈杆,不緊不慢敲了兩下腳下的石板,“此地是淮安侯府,並非鄭國公府。”
“不要擅自惹出什麼是非來,讓你家姑娘丟了顏麵。”
婢女聞言驀然反應過來,原來世子爺動怒是擔心她家姑娘的名聲。
她頓時鬆了口氣,也是,世子爺為人端正自持,最是注重風骨和規矩。
原本湧上心頭的恐慌瞬間消退,婢女掩下心底的歡喜,“奴婢明白,世子爺放心,奴婢會勸告姑娘的。”
*
東方破曉,橙紅的日光一躍一躍燒起一片連天.赤霞,絲縷晨光踩到朝霞頭上冒了個尖尖,落在驚豔絢爛的花海上,輕風一縷拂過,藤葉徐徐作響。
今日乃殿試放榜之日,圖個喜慶,溫瓊穿了一身緋色撚金絲雲繡曳地望仙裙,腰間係了條翠綠束帶,襯得細腰如柳。
她向來隻著淡色衣裳,換上這麼驚豔濃烈的顏色,下頜稍稍一揚,多了幾許明豔嬌媚,令人半晌挪不開眼。
宋嬤嬤捋順她腰間的雙魚玉佩,後退兩步一打量,滿意極了,“姑娘日後該多穿些鮮亮衣裳。”
溫伯清生得一張美人麵,作為雙胞的溫瓊,容貌自然不俗,隻是素愛溫柔淺淡之色,往往最先入眼的是溫婉出眾的氣質。
溫瓊淺笑,“太紮眼了些,隻希望兄長莫要辜負了我今日這番打扮。”
她斂裙坐回圓凳,讓阿瑤為她釵著簪搖,紅寶石額墜冰涼涼貼在額間,頗為醒神。
剛戴好翠玉墜子,就聽阿慎的聲音興奮高喊道,“姑娘!放榜了~”
溫瓊連忙起身,迫不及待走出內廂,“是進士,還是進了前三甲?”
明明已經經曆過一次,還是忍不住期待。
“是前三甲!”
少年連蹦帶跑,一個急刹堪堪止步在溫瓊麵前,眼睛亮亮的。
“是探花郎!”
“那不就是功名最好裡麵最俊的那個。”
溫瓊眉眼間滿是明媚笑意,連忙喚著阿瑤與宋嬤嬤。
“你們快去母親院裡接紅賞沾沾喜氣。”
忽而,眾人聽到一聲輕哼,“我家世子還中過狀元郎呢。”
阿慎回了頭,瞧見房門外立著個墨衣抱劍侍衛打扮的男子,溫瓊一下就認出來了。
她笑意微斂,“墨崖?”
“夫人安好。”墨崖抱拳一禮後抬起頭,瞧見溫瓊斂起笑意,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夫人見了他怎麼還有點不開心呢?
“可那兩位姐姐看著眼生,是東苑貴人帶來的。”
貴客果真是貴客,連侍女出手都頗為大方。
小廝美滋滋摸了下藏在腰間的碎銀,熱切蹲到藥鍋旁,欲去接她手裡的蒲扇。
“嬤嬤你去罷,說個事兒也就一盞茶的功夫,我來幫你看著火候。”
龐嬤嬤胳膊一抬躲開他,沉下臉,“你這般殷勤,莫不是收了東苑那邊的好處?”
夫人入口的湯藥是世子讓她來煎熬的,她雖覺得溫瓊配不上自家世子,但是姚世子爺的吩咐她一向聽從,故此這藥鍋從未讓旁人碰過。
見那小廝訕笑著目光閃躲,她拎起蒲扇拍向他的腦袋,“你這狗膽,竟敢跑到我這裡做營生了。”
幾下轟走了那小廝,龐嬤嬤眉頭皺出個“川”字來。
那日書房說漏嘴後,她深思了好幾日。
眼下世子爺把二姑娘接進了侯府養著,可皇城人都知曉那二姑娘可是雲英未嫁的女子,溫氏才是天子親自賜婚娶進侯府的正妻。
二姑娘有太子妃撐腰又怎樣,敢剪斷天子牽的紅線,那也得等天子仙逝,除非那二姑娘能咬著牙,忍受風言風語熬到太子登基。
如今天子身子骨硬朗著呢,彆說國公府了,放到尋常百姓家,誰能容忍女兒為一男子,賭氣誓不肯嫁的?
龐嬤嬤是侯府的人,自是站在世子這邊的,如今世子的妻是溫氏,那她隻能識相點,向著溫氏多一些。
二姑娘喚她,若她不去,下次來的定是侯夫人院裡的人。
龐嬤嬤思量了幾許,往藥鍋下添了幾塊炭火,掩上小廚房的木門快步離去。:,,.